“咔噠。”

  保密線路切斷的輕響，在日內(nèi)瓦的中國指揮帳篷里，顯得格外刺耳。帳篷內(nèi)是死一樣的寂靜，只有加溫器發(fā)出的微弱電流聲。

  蒙展沒有放下電話，只是五指捏得發(fā)白。

  帳篷簾被掀開，一股夾著雪花的冷風(fēng)灌了進(jìn)來。王副主任解開大衣扣子，習(xí)慣性地用指關(guān)節(jié)敲了敲桌子：“看你這表情，出事了？”

  蒙展抬起頭，眼睛里布滿血絲，喉結(jié)滑動了一下，才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：“法國人……塞納河里，出了個怪物?！?br />
  王副主任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，給自己倒了杯熱茶，熱氣模糊了他的表情?！肮治铮空f得具體點，別跟B級片導(dǎo)演似的?！?br />
  “巨型鯰魚，長了腿?！泵烧拐{(diào)出終端上的照片，與其說是照片，不如說是一團(tuán)團(tuán)被急速放大的水花和陰影。唯一清晰的，是岸邊被什么東西暴力撕開的半截屋頂。“三天，五個村子。法國人說，死傷慘重。”

  “他們的‘陣風(fēng)’和‘勒克萊爾’呢？拿去閱兵了？”王副主任意有所指。

  蒙展扯了扯嘴角，像是在笑，卻比哭還難看：“沒用。那玩意兒滑得像條涂了油的泥鰍，常規(guī)武器打上去就是聽個響。重炮能傷到，可它大部分時間都在水里，速度比魚雷都快。法國海軍扔了深水炸彈，除了把塞納河的魚翻了個底朝天，連根毛都沒炸到?！?br />
  “所以，哭著來找我們了？”王副主任吹了吹滾燙的茶水，一語道破。

  “對?！泵烧裹c頭，“正式請求，希望‘天兵’部隊協(xié)助。理由？人道主義危機(jī)，還有……我們在羅納河谷的‘表現(xiàn)’?！?br />
  帳篷里再次安靜下來，只剩下茶水的熱氣在裊裊升起。法國佬那點心思，跟透明的玻璃一樣。哪是請救兵，分明是想再把“兵魔”和趙美姬拖出來，放在顯微鏡下看個仔細(xì)。

  蒙展揉著發(fā)脹的太陽穴，后頸的筋都僵了：“我們的兵魔是陸戰(zhàn)用的鐵疙瘩，不是潛水艇。關(guān)節(jié)液壓和電子系統(tǒng)泡了水，不趴窩就燒高香了，還打怪物？這忙，怎么幫？”

  “幫不了，也得去。”王副主任放下茶杯，杯底在木桌上磕出清脆一聲，“或者說，必須做出要去幫的姿態(tài)。”

  蒙展不解地看著他。

  “面子工程，懂嗎？”王副主任的鏡片反射著燈光，顯得有些冷，“全世界的聚光燈都打在我們身上。剛在羅納河谷秀完肌肉，回頭就對‘盟友’的求救裝聾作?。繃H上的報紙會怎么寫？這事兒躲不掉，越躲，他們越覺得我們藏著掖著?！?br />
  他身體微微前傾，壓低了聲音：“所以，就去。大大方方地去，讓他們看?！?br />
  “看我們的兵魔在水里有多笨拙？”蒙展的語氣里滿是自嘲。

  “對，就讓他們看！”王副主任嘴角勾起一抹精明的弧度，“讓他們看清楚，我們的王牌也不是萬能的。到了水里，就是個昂貴的鐵棺材。把他們不切實際的幻想泡沫，我們親手給它戳破。省得一個個都惦記著。我們過去，勘察，調(diào)查，然后兩手一攤——盡力了，找不到，能力有限。我們是維和部隊，不是給法蘭西看家護(hù)院的保安。”

  蒙展緊鎖的眉頭緩緩松開。這確實是目前唯一的破局之法，既保全了臉面，又能主動降溫。

  “我明白了。輕裝簡行，以勘察為主?！?br />
  “還有，”王副主任的眼神陡然銳利起來，“看好趙美姬同志。法國那地方，比日內(nèi)瓦這小池塘亂得多，什么牛鬼蛇神都敢往外蹦?！?br />
  “放心，”蒙展沉聲應(yīng)道，“她會是全隊最安全的人?！?br />
  與此同時，日內(nèi)瓦湖畔的另一間密室，煙霧繚繞。

  麥克阿瑟上校狠狠地將雪茄碾死在煙灰缸里，仿佛在碾碎一個敵人?！案魑唬C物出洞了?！彼钢聊簧夏：乃钟跋?，臉上是野獸般的興奮，“中國人那套‘大國責(zé)任’的狗屁說辭，就是綁在他們自己身上的鎖鏈。他們不可能拒絕?！?br />
  “引蛇出洞？上校，這劇本有點老了?！盡I6的伊麗莎白端著咖啡，紅唇邊的笑意比咖啡還冷。

  “老劇本才好用！”麥克阿瑟在房間里踱步，軍靴敲擊地面的聲音沉重而急躁，“在他們的營地里，我們就是對著個烏龜殼，無從下手。但到了法國，到了塞納河……那就是我們的主場！”

  “我們會提供一切便利！”一個法國情報官猛地探身，聲音嘶啞而急切，“只要能撬開他們的嘴，搞清楚他們到底藏著什么！”

  “那個叫趙美姬的女人，是核心?！蹦λ_德的阿維慢條斯理地補(bǔ)充，像個冷靜的解剖醫(yī)生，“她是‘鑰匙’。無論中方如何偽裝，這種行動，她絕對不會被留在后方?！?br />
  麥克阿瑟停步，雙手撐在桌上，前傾的身體像一頭蓄勢待發(fā)的黑豹?！斑@就夠了。只要她離開了那個烏龜殼，破綻總會有的。我的人，已經(jīng)在法國為她搭好了一個華麗的舞臺?！?br />
  “直接動手？”伊麗莎白挑眉，“忘了羅納河谷那些蜘蛛的下場？”

  “蠢貨才直接動手?！丙溈税⑸獡u著手指，眼中閃著瘋狂的光，“我們要的，是讓她自己走上舞臺，心甘情愿地表演一出‘獨角戲’。我們要把她和她的大部隊剝離開，讓她落單，讓她絕望。”

  他環(huán)視一圈，聲音壓得像蛇在嘶鳴：“我已經(jīng)讓‘夜鶯’開始調(diào)音了。在法國，我們會設(shè)下一個局，一個她無法拒絕，只能自己走進(jìn)來的局。到時候，是活捉，還是……清除，就看她自己的表現(xiàn)了?！?br />
  密室里，無人作答。但每個人的呼吸都變得粗重，眼中閃爍著貪婪與嗜血的光。

  次日清晨，中國的“天兵”特遣隊拔營。幾架龐大的運輸機(jī)在瑞士空軍象征性的“護(hù)送”下，轟鳴著刺入云層，飛向法國。

  機(jī)艙里混雜著航空燃油和速食口糧的味道。蒙展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