劉主任辦公室里那臺老舊空調(diào)的嗡嗡聲，不知何時停了，寂靜壓得人耳膜生疼。方以岑那根粗糙、沾著油污的食指——指甲縫里甚至還嵌著黑泥——死死按在報告最后一頁的照片上，力道大得像是要在那光滑的相紙上鉆個洞。照片上，趙美姬抓著油光锃亮的烤雞腿，對著鏡頭笑得沒心沒肺，嘴角還俏皮地沾著一粒飽滿的米飯。

  “她？”劉主任的眼皮狂跳，太陽穴上的青筋都蹦了蹦，他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這個字，扭頭瞪著方以岑的眼神分明在說：你小子耍我？

  方以岑卻推了推鼻梁上油膩的眼鏡，鏡片后的眼睛毫無波瀾，甚至帶著一絲被質(zhì)疑專業(yè)性的不耐煩：“對，就是她。劉主任，收起你那套表情，我沒工夫開玩笑?！?br />
  他“啪”地把報告甩在桌上，唾沫星子隨著他的激動情緒噴薄而出：“劉主任，你瞅瞅這個！趙美姬的瞬時能量峰值！”他戳著那條幾乎沖破圖表頂端的紅線，吼聲震得桌上的筆筒嗡嗡作響，“這個數(shù)值！換算成成功率，二十個秦政摞一塊兒都不夠看！”

  他沒給劉主任喘息的機會，語速快得像連珠炮：“十二米的合金腿骨，一次性熔鑄‘疾風(fēng)符’陣列，中間不能停！這需要一個‘筑基中期’的能量源穩(wěn)定輸出三個鐘頭！你告訴我，整個507所，誰行？”

  “秦政？他那點兒量，撐死算個大號充電寶，干到一半就得趴窩！張道長？勁兒是夠，可他是火屬的‘氣’，跟‘疾風(fēng)符’犯沖！硬上？等著聽響吧！那條腿幾個億？炸了你批條子？”

  “所以，”方以岑的目光重新釘死在那張照片上，眼神狂熱得讓門外的秦政都感覺后頸發(fā)涼，“只有她！趙美姬！‘先天道體’，一個活生生的核聚變反應(yīng)堆！張道長親口說的，她的‘氣’純得跟蒸餾水似的，沒任何屬性，是萬能膠、是催化劑！她是唯一的，唯一的選擇！”

  劉主任感覺自己的后槽牙都在隱隱作痛。他揉著太陽穴，一個字都說不出來。

  道理他全懂?？蛇@事……怎么張嘴？

  跑去跟一個二十出頭、天真爛漫的小姑娘說：“美姬同志，組織需要你，請放下雞腿，來給我們當(dāng)個生物電池，造個機甲神兵？”

  這話說出去，他自己都覺得像個神經(jīng)病。

  更何況，趙美姬是秦政的逆鱗。當(dāng)初為了讓她名正言順地待在基地，秦政差點把桌子掀了?，F(xiàn)在要動他的心頭肉，那小子還不得把507所的天花板給掀了？

  秦政的肺確實快炸了。他本是來匯報進度的，卻在門口一字不落地聽完了方以岑的“獻祭”計劃。

  “嗡”的一聲，血氣沖上腦門。

  之前讓他老婆當(dāng)什么狗屁“錨點”，說是為了他好，他捏著鼻子認了。現(xiàn)在更過分，直接要當(dāng)“能源”？當(dāng)充電寶？！

  “哐當(dāng)！”秦政一腳踹開辦公室的門，雙眼布滿血絲，像頭發(fā)了狂的野牛，直勾勾地沖著方以琴：“姓方的，你他媽把剛才的話，再給老子嚼一遍！”

  “我說，項目需要趙美姬同志的能量?！狈揭葬磺卣膬瓷分畾饣\罩，卻連鏡片上的油光都沒晃一下，語氣比手術(shù)刀還冷，“這是科學(xué)結(jié)論，不夾雜任何個人情感?！?br />
  “我操你媽的科學(xué)！”秦政一把揪住方以岑的衣領(lǐng)，硬生生把他從椅子上拽了起來，牙齒咬得咯咯作響，“給老子聽清楚，美姬是家屬！不是你們項目的消耗品！誰敢動她一根毛，我他媽跟誰拼命！”

  “秦政！住手！”劉主任一巴掌拍在桌上，吼聲帶著久居上位的威嚴。

  秦政胸口劇烈起伏，喘著粗氣，終究還是松了手，厭惡地將方以岑推開。方以岑踉蹌幾步站穩(wěn)，慢條斯理地撫平領(lǐng)口的褶皺，看秦政的眼神，就像在看一只亂發(fā)脾氣的猴子。

  “劉主任，”秦政赤紅著眼轉(zhuǎn)向他，“這事兒，一個字都別提！我不同意！死也不同意！”

  “小秦，你冷靜點！”劉主任揉著發(fā)脹的太陽穴，聲音里滿是疲憊，“沒人要害她。方博士的意思是，想請她配合，只是提供能量。全程都會有最高級別的安全監(jiān)控，張道長也會親自護法，保證萬無一失?！?br />
  “我不管！”秦政的態(tài)度硬得像茅坑里的石頭，“她連引氣入體都是蒙的，根本不懂怎么控制！萬一玩脫了，你們誰擔(dān)得起這個責(zé)任？你？還是他？”

  場面徹底僵住。

  就在這時，門口飄來一股誘人的肉香，緊接著是一個清脆又迷糊的聲音：“哎？吵什么呢？食堂剛出鍋的小酥肉，還燙嘴呢，我給你們帶了點……”

  趙美姬端著個保溫飯盒，探頭探腦地走了進來。她一眼就看到屋里這劍拔弩張的氣氛，尤其是秦政那副恨不得生吞活人的表情，當(dāng)場就愣住了。

  “怎么了呀老公？誰欺負你了？”她把保溫飯盒往桌角一放，三兩步竄到秦政身邊，一把抱住他的胳膊，像護著雞崽的老母雞，鼓著腮幫子瞪著劉主任和方以岑。

  看著她那清澈見底又寫滿擔(dān)憂的眼神，秦政心里那股滔天邪火，像是被兜頭一盆冰水給澆熄了大半。他深吸一口氣，把她往自己身后攬了攬，聲音沙啞地沉聲道：“沒什么，談工作?！?br /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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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“工作？”趙美姬眼珠子骨碌一轉(zhuǎn)，立刻從這幾張僵硬的臉上品出了不對勁。她從秦政背后探出小腦袋，直接沖到劉主任面前，學(xué)著電視劇里的樣子雙手往腰上一叉：“劉主任！你們是不是又欺負我家秦政了？我告訴你們，他可是你們的寶貝，他要是不高興了，你們那個什么……對，那個修仙，全都得泡湯！”

  這番童言無忌的話，讓在場幾個男人都有些哭笑不得。

  劉主任嘆了口氣，決定快刀斬亂麻。他清了清嗓子，用這輩子最溫和的語氣，把方以岑那個瘋狂的“能源申請”，掰碎了講給趙美姬聽。

  趙美姬聽完，大眼睛眨巴了兩下，非但沒像秦政那樣炸毛，反而好奇地歪著頭問方以岑：“所以，你的意思就是，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