咕嘟，咕嘟……

  砂鍋里，紅燒肉的湯汁煨得起了厚芡，濃郁的醬香裹挾著肉香，霸道地鉆進鼻腔。

  每一塊五花肉都被熬煮得通透。

  肥肉的部分在暖光燈下，顫巍巍地晃著油光。

  秦政剛夾起一塊燉得最爛的，肉皮晶瑩剔透，正要送進嘴里，享受那一口咸甜軟糯。

  門外卻響起了敲門聲。

  篤，篤，篤。

  不緊不慢，每一下的間隔都精準(zhǔn)得令人心悸。

  這動靜……絕不是忘帶鑰匙的鄰居，外賣小哥催好評也沒這么個敲法。

  秦政和女友趙美姬對視一眼，心里同時咯噔一下。

  滿桌的飯菜，溫度好像瞬間降了下去。

  “誰呀？”

  趙美姬放下碗，狐疑地走向門口。

  門外一片死寂，只有紅燒肉的香氣還在不識趣地飄蕩。

  篤，篤，篤。

  敲門聲再次響起，依舊是那個節(jié)奏，一下下敲在人的心跳上。

  趙美姬不耐煩地湊到貓眼前往外一瞥。

  下一秒，她整個人猛地往后踉蹌，脊梁骨被抽走了一樣。

  她扭過頭，臉色慘白，死死捂住自己的嘴，驚恐的眼睛直勾勾地釘在秦政身上。

  秦政心里那根弦，徹底繃斷。

  筷子一軟，那塊完美的五花肉“啪嗒”掉回碗里，濺起一小撮油星。

  他走過去，拍了拍女友冰涼的肩膀，示意她讓開。

  他擰開了門鎖。

  門一開，樓道里陰冷的風(fēng)灌了進來，沖散了屋里的最后一絲暖意。

  門外站著三個人。

  為首的中年男人，穿著一身沒有任何警號和臂章的藏藍色制服，肩章的樣式很陌生。他的眼神里沒有情緒，看人時，就像在看一張沒有信息的白紙。

  他身后兩個年輕人，同樣的制服，站姿筆挺，目光甚至沒有焦點，仿佛秦政和趙美姬只是兩團礙事的空氣。

  中年男人手腕一翻，一個紅皮證件在秦政眼前亮了一下。

  冰涼的金屬國徽晃得他眼花。

  不等他看清上面的字，證件就“啪”地合上了。

  “秦政？”

  這聲音不高，卻讓秦政的心臟猛地一縮。

  “……我是?！鼻卣暮斫Y(jié)不自覺地滑動了一下。

  腦子里瞬間炸開一鍋粥。

  查水表？不對。

  經(jīng)濟犯罪？我工資卡比臉還干凈。

  網(wǎng)上亂說話？我連鍵政圈的邊兒都不沾……

  難道是，大學(xué)時下過的那些破解游戲被翻舊賬了？不能吧，要抓也輪不到我?。?br />
  “有件事，需要你配合我們調(diào)查。走一趟吧。”

  他說的是“配合調(diào)查”，語氣卻是命令。

  “你們誰??！憑什么說帶走就帶走？有逮捕令嗎？他犯什么事了！”

  趙美姬總算回過神，像只護崽的母貓，瞬間炸了毛，張開手臂死死擋在秦政身前。

  中年男人的目光從她臉上掃過，輕飄飄的，卻帶著千鈞之重。

  “女士，事涉國安，請配合?！?br />
  國安？

  這兩個字吐出，屋里的空氣和聲音瞬間被抽干榨盡。

  趙美姬的質(zhì)問被堵死在喉嚨里。

  秦政感覺腦子里有高壓電通過，只剩下一片“嗡”的蜂鳴。

  他二十多年的人生，干過最出格的事就是上學(xué)時逃課翻墻，怎么可能跟這兩個字扯上關(guān)系？

  開他媽什么國際玩笑！

  “那我也要去！”趙美姬的倔勁上來了，眼圈通紅。

  “不行?！?br />
  中年男人吐出兩個字，像釘子釘進木頭。

  “最后警告，此事涉密，閑人回避?！?br />
  周遭的空氣，沉重得能擠出水來。

  只剩下趙美姬壓抑的、粗重的呼吸聲。

  秦政看著她，心口被狠狠揪了一下。他拉開她的手臂，把她冰涼的手握在自己掌心，用力捏了捏。

  他想擠出一個笑，臉上的肌肉卻僵得不聽使喚。

  “沒事，估計是搞錯了，我身正不怕影子斜。你……你快回去把肉吃了，別等我，涼了就不好吃了?！?br />
  說出最后一句，他自己都想抽自己一耳光。

  這話給鬼聽呢？

  但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