市立美術(shù)館的夜靜得能聽見灰塵落地的聲音。晚上23點，展區(qū)里只亮著兩盞應(yīng)急燈，暖黃色的光打在《月下狐》的展柜上，卻驅(qū)不散空氣中的陰冷。值守警員小李裹緊了外套，手里的保溫杯已經(jīng)涼了大半，杯壁上的水珠順著指縫往下滴。旁邊的老王靠在墻角，眼睛盯著展柜，手里的對講機被攥得發(fā)燙——從晚上10點開始，他就覺得不對勁，空氣里的艾草香好像淡了，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若有若無的霉味，像舊倉庫里的味道。

  “王哥，你有沒有覺得……有點冷？”小李的聲音發(fā)顫，他下意識地摸了摸口袋里的體溫槍，按了一下，屏幕上顯示“18℃”——比半小時前低了5度，展區(qū)里的空調(diào)明明設(shè)定在22℃，怎么會突然降溫？

  老王還沒來得及回答，一陣輕微的“吱呀”聲突然響起，細得像頭發(fā)絲斷裂，卻在寂靜里格外刺耳。兩人同時看向聲音來源——是《月下狐》的紅木畫框！畫框的榫卯銜接處，似乎在微微收縮，那聲音就是木頭摩擦發(fā)出的，斷斷續(xù)續(xù)，像有人在暗處輕輕掰動畫框。

  “怎……怎么回事？畫框怎么會自己響？”小李的手開始抖，體溫槍從口袋里滑出來，“啪”地砸在地上，屏幕碎了一地。

  老王比他鎮(zhèn)定些，卻也臉色發(fā)白，他一把抓起對講機，按下通話鍵，聲音帶著抑制不住的急促：“陸顧問！陸顧問！美術(shù)館展區(qū)有異動！溫度突然降了5度，畫框在響，像是……像是在動！”

  對講機那頭沉默了幾秒，隨即傳來陸衍清醒的聲音，顯然是被驚醒的，帶著點沙啞卻格外清晰：“我馬上到！你們別靠近展柜，別碰任何東西，就在原地等著！”

  掛了對講機，老王和小李緊緊靠在一起，眼睛死死盯著展柜。畫框的摩擦聲還在繼續(xù)，偶爾夾雜著一聲更輕的“咔嗒”聲，像是畫絹在畫框里移動。展柜里的《月下狐》，狐眼在應(yīng)急燈的光線下泛著淡淡的光澤，比白天亮了不少，像是有光從里面透出來，看得兩人心里發(fā)毛。

  “王哥，蘇小姐說的……會不會是真的？”小李小聲問，牙齒忍不住打顫，“這畫……真的有問題？”

  老王沒說話，只是握緊了腰間的警棍。他當了二十年警察，什么場面沒見過，可今晚這詭異的動靜，還是讓他后背冒冷汗。展區(qū)里的冷意越來越重，不是那種空調(diào)的涼，是滲骨頭的陰寒，像是有什么東西在旁邊呼氣，他甚至能聞到一股淡淡的腥氣，混在艾草香里，格外難聞。

  與此同時，陸衍正驅(qū)車穿過夜色。他剛從睡夢中被叫醒，臉上還帶著倦意，卻絲毫不敢懈怠，車速提到了最快，車燈劃破濃黑的夜，路邊的樹木飛快向后倒退。副駕上放著他隨手抓來的勘察工具包，里面的能量波動檢測儀還亮著待機燈，像一顆不安的眼睛。

  他的腦子里亂糟糟的，一邊是刑警的理性——畫框響可能是溫度變化導(dǎo)致的木材收縮，降溫可能是空調(diào)故障；一邊是這幾天的詭異經(jīng)歷——蘇清歡的壓制方法、檔案里的跨時空命案、畫軸上的妖力紋路。兩種想法在腦子里打架，可握著方向盤的手卻越來越緊——他不敢賭，萬一蘇清歡說的是真的，那兩名警員就危險了。

  二十分鐘后，陸衍的車停在美術(shù)館正門口。警戒線還在，被夜風(fēng)刮得輕輕晃動，藍底白字的“警察辦案”牌子在路燈下泛著冷光。他推開車門，一股陰冷的風(fēng)撲面而來，比外面低了好幾度，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。

  “陸顧問！”守在門口的保安趕緊迎上來，臉色發(fā)白，“里面燈一直在閃，剛才還聽到里面有動靜，我們不敢進去！”

  陸衍沒說話，快步走進美術(shù)館。一樓大廳一片漆黑，只有應(yīng)急燈的光沿著樓梯往上照，二樓到三樓的走廊里，燈光忽明忽暗，閃爍的頻率越來越快，像快沒電的手電筒。他握緊手里的警棍，一步步往上走，腳步聲在空曠的走廊里回蕩，和里面?zhèn)鱽淼摹爸ㄑ健甭暞B加在一起，格外滲人。

  剛到三樓展區(qū)門口，陸衍就停住了腳步。展區(qū)里的燈還在閃，明滅間，他看到展柜前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——素色長裙，手里捏著一張黃色符箓，不是蘇清歡是誰？

  蘇清歡似乎聽到了腳步聲，轉(zhuǎn)過身來。應(yīng)急燈的光落在她臉上，一半明一半暗，她的眼神格外亮，手里的符箓在光線下泛著淡淡的黃色光暈。“你來得正好。”她的聲音很平靜，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，“妖力已經(jīng)開始活躍了，畫框的異動是魂核在蘇醒，再等下去，它就要突破畫絹的束縛了。”

  陸衍皺起眉，目光掃過展區(qū)——兩名警員縮在角落，臉色慘白；展柜里的《月下狐》，狐眼亮得驚人，像是兩顆琥珀色的燈；畫框的摩擦聲還在繼續(xù)，甚至更響了些，榫卯處似乎有細微的裂痕在蔓延。空氣中的腥氣更濃了，冷意像潮水一樣涌過來，讓他的指尖都有些發(fā)麻。

  “你怎么會在這里？”陸衍的語氣帶著疑慮，他明明沒通知蘇清歡，她怎么會知道異動？

  “我一直在茶館盯著這邊的妖力?！碧K清歡晃了晃手里的符箓，符箓邊緣的朱砂在光線下泛紅，“從22點開始，畫里的妖力就一直在漲，我知道會出事，就趕過來了。你看畫框的裂痕，是妖力沖擊造成的，再等半小時到子時，魂核就能吸收夠陰氣，到時候……”

  她沒說完，但陸衍知道她的意思——到時候可能又會有人喪命。他看著展柜里的畫，狐眼的光芒越來越盛，畫軸角落的淡紅紋路似乎又顯現(xiàn)出來，在閃爍的燈光下像一條活的紅蛇。兩名警員的呼吸聲越來越重，顯然已經(jīng)到了極限。

  “你想怎么做？”陸衍的聲音軟了下來，不再是之前的質(zhì)疑，而是帶著妥協(xié)。他是刑警，職責(zé)是保護人，哪怕這方法不符合他的科學(xué)認知，他也不能看著危險發(fā)生。

  “用鎮(zhèn)魂符貼在畫框上，再用朱砂糯米水灑在展柜周圍，強化之前的壓制?！碧K清歡的動作很快，從布包里掏出一小碗朱砂糯米水，碗沿還沾著點紅色粉末，“我需要靠近畫框，你幫我盯著，一旦有異常，就喊我。”

  陸衍沉默了幾秒，最終點了點頭：“可以，但我要在旁邊看著你，不許做多余的動作?！?br />
  這個決定讓角落里的小李和老王松了口氣，蘇清歡也沒多說，提著布包就走向展柜。她的腳步很輕，像踩在棉花上，手里的符箓被她捏得很緊，指尖泛白。走到展柜前，她先將朱砂糯米水沿著展柜灑了一圈，紅色的液體落在地磚上，和之前的艾草混在一起，散發(fā)出一股奇異的味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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