胖丫把秦老先生已經(jīng)收下她當學(xué)生的事告訴奶奶。

  “真的？秦老先生肯正經(jīng)教你了？”李桂香又確認了一遍，眼里的笑意擋不住。

  “嗯！”胖丫用力點頭，嘴里還嚼著菜，“讓我明兒過來呢”。

  夜老三和王翠花也跟著笑，“咱胖丫就是厲害，連古怪的老先生都能收服。”

  李桂香拍了板：“往后我每天早上送你去學(xué)，中午接你回來吃飯，下午再送你過去，奶奶就專門陪你”。

  “奶奶，不用送，我自己也能去噠！”胖丫拍著胸脯，“縣城的路我都認得了，從菜館往東一直走，拐個彎就到?！?br />
  “那可不成，”李桂香瞪了她一眼，“你一個小姑娘家，路上人多眼雜，萬一跑丟了咋辦？再說秦老先生那兒這么遠呢，我陪著你才放心?！?br />
  夜老三也點頭：“娘說得是，您就辛苦些，我備著驢車，專門接送您和胖丫?！?br />
  胖丫雖覺得自己能行，可聽奶奶說得認真，還是乖乖應(yīng)了。

  奶奶最疼她，把她護得緊。

  “秦老先生有沒有說束修的事？我們該準備多少銀兩合適”？

  “我沒問，先生也沒說”。

  “那你一天時間都要跟著秦老先生學(xué)琴棋書畫這些，女工廚藝算賬管家這些就要往后排了”。

  “哎喲，你三叔說的有道理，這老先生那里有沒有說要學(xué)多久”？

  胖丫搖搖頭，“沒說”。

  第二日一早，李桂香就給胖丫梳了個利落的辮子，換上新做的藍布衣裙，祖孫倆坐上驢車往城東小院去。

  晨曦透過樹縫灑下來，照在兩人臉上，精氣神兒足得很。

  秦老先生從屋里出來，胖丫趕緊上前行禮：“先生早”。

  秦老先生沒說話，只點了點頭。

  “今日學(xué)認譜?！?br />
  老先生搬來張矮凳，讓她坐在琴前，自己則坐在對面，拿起支竹筆，在紙上寫下“宮、商、角、徵、羽”五個字，“這是五音，跟我念?！?br />
  “宮——商——角——徵——羽——”。

  胖丫學(xué)得認真，聲音清脆，一遍就記住了。

  老先生又教她按弦的指法，指尖如何發(fā)力，手腕如何穩(wěn)住。

  胖丫起初總按不準，指尖被琴弦勒得發(fā)紅，她沒吭聲，只是皺著眉又試一遍，直到能穩(wěn)穩(wěn)彈出準確的音，才松了口氣，眼里閃著小小的得意。

  “不錯?！崩舷壬y得夸了句。

  胖丫的腰桿挺得更直了。

  一個時辰左右，開始學(xué)棋，老先生沒擺復(fù)雜的局，只教她認識棋子。

  下午學(xué)了半個時辰認字，半個時辰書法。

  之后老先生就搬出幾張自己的畫作，讓她欣賞。

  胖丫一整天下來過的非常充實。

  夕陽西下時，李桂香來接她，見孫女樂顛顛跑出來，問道：“今天學(xué)了啥？難不難呀”？

  胖丫一一道來。

  回去的驢車上，胖丫沒像往常那樣嘰嘰喳喳，她覺得，認真學(xué)東西的時候，時間過得還挺快，好像也有些樂趣。

  秦老先生站在門口，看著驢車走遠，老仆走上前：“這丫頭今日倒是乖覺”。

  老先生望著天邊的晚霞笑笑，沒有說話。

  濰縣。

  晨光帶著水汽，漫過剛翻過的田埂。夜青岳穿著有些發(fā)皺的官服，站在田埂上，看著百姓們扛著鋤頭往地里去，臉上的笑意比陽光還暖。

  他到濰縣做知縣一年。初來時，城外盡是荒坡，百姓們臉朝黃土背朝天，日子過得緊巴巴。

  前頭那個縣令貪污腐敗嚴重，把當?shù)毓芾淼囊粓F糟。

  夜青岳看在眼里，心里急得慌，召集底下人手開了三天會，拍板定下主意。

  開荒種桑，養(yǎng)蠶織布，再把多余的地種上糧和棉，家家養(yǎng)雞鴨，日子總能紅火起來。

  一位老農(nóng)扛著鋤頭跑過來，指著身后新開的幾畝田，“夜大人您看。去年還是石頭窩，今年就能種上谷麥子了！”

  夜青岳走過去，蹲下身抓了把土，黑油油的，帶著潮氣：“不錯，這土性養(yǎng)莊稼。秋后收成好了，孩子們也能吃口飽飯了”。

  老農(nóng)笑得皺紋都擠在一起，“托大人的福，咱村今年添了三十多畝農(nóng)田，家家戶戶院里都養(yǎng)了雞鴨，媳婦孩子們還跟著您派下來的人學(xué)著養(yǎng)蠶，織布，這日子總算有了盼頭”。

  夜青岳沿著田埂走，看見路邊新蓋了幾間瓦房，是村里特意蓋的蠶房。

  縣衙后堂。

  管事來報，他吩咐下去的事情有了結(jié)果。

  煤球圓滾滾的，表面還帶著粗糙的紋路，是礦上的工匠們用煤粉摻了黏土捏成的。

  “大人，這煤球燒起來火旺，耐燒得很，一壺水燒開，用半個就夠了，比燒柴省多了?！?br />
  派去煤礦的劉管事搓著手，臉上帶著興奮，“工匠們試了好多次，總算摸到了一些門道，現(xiàn)在一天能做上千個?！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