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嗯啊……嗯啊……”

  半山腰，領(lǐng)頭的騾子突然叫起來，嚇了大家一跳。

  林靜姝焦急問道：“可是它累了？”

  趙暖走過去拍拍騾子的大腦袋：“咋了？馬上就到家，回去再吃?！?br />
  “嗯啊……嗯啊……”

  另外兩頭也叫起來，周寧安被吵醒。

  “母親……”

  她迷迷糊糊的，發(fā)出小貓一樣的聲音。

  周文軒一直在當(dāng)周寧安的人肉靠墊，也是最先發(fā)現(xiàn)周寧安蘇醒過來的人。

  他激動不已，下意識轉(zhuǎn)頭找趙暖：“寧安醒了?！?br />
  另外一邊的林靜姝扒著籮筐探頭：“安兒，安兒娘在這里?！?br />
  因為是在山路上，騾子馱著的兩個竹筐左右平衡，她不敢貿(mào)然亂動。

  “母親……”

  林靜姝眼淚一滾而落。

  女兒在流放的路上就一直喊她‘娘’，此時喊‘母親’說明她并未完全清醒。

  周寧安陷在夢魘里，她夢到侯府被火光包圍，官兵不再對她點頭哈腰，而是一把將她推倒在地。

  春蓮抱著春生渾身濕漉漉的，她不敢睜眼看。

  但有人把她眼睛撐開，問她腫脹了一圈的春生是誰，是不是周寧煜。

  “妍兒……救我……”

  山頂上，正在跟周寧煜玩小兔子的妍兒突然大叫一聲：“大騾子！我娘回來了?！?br />
  周寧煜被嚇一激靈，一個倒仰躺下后又艱難起身。

  “釀……釀報……”說完，小東西放開兔子耳朵，激動的對著山口揮手。

  沈明清詫異，他沒聽到有什么動靜。

  他屏氣凝神，真的傳來隱隱約約的騾子叫。

  “哥哥們，我娘回來了！”

  妍兒邊叫，邊抱著……應(yīng)該是拖著周寧煜腋下，往山口跑。

  少年們放下手里的活計，一個兩個的都跑過來。

  “妍兒妹妹，把寧煜給我抱?！毙∷慕饩认卤唤憬悴铧c勒岔氣的周寧煜。

  小五主動過來牽著妍兒，往山下跑。

  “才下了雪，你們慢點！”

  沈明清根本喊不住一群猴子，只能胡亂在圍裙上擦掉手上的面粉，也跟在后面跑。

  “娘~娘~”

  “釀釀~……娘~”

  “趙姐姐！”

  “師父！”

  “段爺爺……”

  正在山路往上爬的趙暖等人抬頭，還沒看到人，但聽到了妍兒她們的叫喊聲。

  段正聽到‘爺爺’‘師父’的叫聲，一直繃著的臉皮松懈。

  “這些個臭猴子，肯定饞我給他們買的飴糖呢?！?br />
  林靜姝有些忐忑：“那您買了嗎？我……我這也沒有帶孩子愛吃的東西?！?br />
  “買了，買了。”段正笑瞇瞇的。

  昨天在城門口等的時候，他就提前買好了。

  “大奶奶，山上孩子多，又多乞兒，有得罪的地方您多擔(dān)待?！?br />
  “段叔嚴(yán)重了，千里跋涉，哪還有什么尊貴氣，更別說什么擔(dān)待了?！?br />
  從昨日見面到現(xiàn)在，還是林靜姝第一次看到段正笑。

  缺了一只耳，瞎了一只眼，斷了一條腿的人此時不再讓她覺得可怕，甚至有些慈祥。

  “妍兒，是妍兒。”

  周寧安虛弱的睜開眼。

  趙暖低頭摸著她額頭：“寧安，是妍兒。”

  對面林靜姝也激動的掉淚：“安兒，是妍兒來接你了?！?br />
  后面的周文睿偷偷轉(zhuǎn)過頭，內(nèi)心悔恨交加。

  讀了二十多年的圣賢書，父親的諄諄教導(dǎo)還在耳邊。

  可看著怨懟的妻子，虛弱的女兒，年邁的娘親，迷茫的幼弟……

  他一遍一遍的叩問自己的心。

  家與國，孰重，孰輕？

  騾子們‘嗯啊嗯啊’的叫。

  山上的少年們歡快的往下跑，一時間山路上熱鬧非凡。

  “段爺爺。”

  “小一哥哥。”

  “二哥哥?！?br />
  “小三哥哥?！?br />
  “娘！”

  妍兒一路笑著喊過來，突然愣了神。

  她剛剛下來時又跑回放擺件的房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