隨州官衙里統(tǒng)共也沒幾人辦公，一到冬日，就更沒人來了。

  至于城主，常年空缺。

  朝廷派來的官兵倒是有幾十，不過這些人幾乎日日大酒，醉生夢死，嘆平生不得志。

  好在隨州城雖距邊關(guān)不遠(yuǎn)，但地形封閉，到現(xiàn)在也還未出過亂子。

  所以周家人到了后，劉臣一個人就給辦了。

  趙暖低頭站在門口，她有些不忍看到周家人如此模樣。

  寧安灰白的臉色突然潮紅，她淚水盈盈地看著趙暖。

  趙暖輕輕對她眨了一下眼，小姑娘馬上收斂表情，跟家人站在官衙門外的雪地里，等候押送官差跟劉臣交接。

  兩方人都對周家人與趙暖的識趣很滿意。

  沒有一見面就抱頭痛哭，要求這要求那的，就算沒人看到，那也有隱患吶。

  先是寒暄了一番，話里話外都是試探。

  “劉大人，這大雪的天。他們一路走來也……”

  “也是，千里都走過來了……那就進(jìn)來烤烤？”

  “來來來！”官差對周家人招手，“劉大人是個好官，往后你們好好服勞役，他不會為難你們的。”

  周家人壓抑住內(nèi)心激動，喃喃道謝。

  趙暖看著官差把流票、咨文、沿途記錄的文書交到劉臣手上。

  劉臣仔細(xì)翻閱，小眼睛瞇著，也不知道看進(jìn)去沒有。

  趙暖了解過，流票是刑部簽發(fā)的、準(zhǔn)許沿途使用驛站的憑證，也是流放判決的執(zhí)行證明。

  咨文則是詳細(xì)說明案由、犯人信息、判決結(jié)果的官方文件。

  沿途記錄是記錄行程時間、有無意外，以證明差役沒有拖延或虐待犯人。

  最后這一條全憑押解官差的良心，以及流放的人有沒有家人打點(diǎn)。

  只是這打點(diǎn)都是背地里的，大多數(shù)都進(jìn)了官差以及沿途驛站的腰包。

  劉臣看完文書，又照著文書核對周家人的身份，防止中途掉包或出錯。

  “哦，還有一個小公子沒了是吧?！眲⒊颊f這話的時候看了一眼趙暖。

  趙暖不吭聲，只當(dāng)沒聽到。

  周文睿一聽，就知道這句話什么意思。

  一半威脅，一半投誠。

  他快速看了一眼趙暖，奶娘到底做了什么，這么短時間里就讓流放地的官員有這樣的想法。

  不過經(jīng)歷此劫，當(dāng)初背著圣人訓(xùn)的周家大公子徹底蛻變。

  當(dāng)初風(fēng)骨不折的他，此時佝僂著肩膀，彎著腰從善如流的對著劉臣露出苦笑。

  “回大人的話，是的?！?br />
  “哎~”劉臣點(diǎn)點(diǎn)頭，“往后好好過吧?！?br />
  他朱筆一點(diǎn)，周家在隨州城便就此扎根。

  倆官差也收到劉臣開具的回執(zhí)文書，證明“人犯已按時安全送達(dá)”。

  倆官差松了口氣，連連對著劉臣拱手：“多謝大人，我倆也好回去復(fù)命。”

  聽同僚講，不管是犯人路上亡故，還是安全送到。想要拿到這封文書回京復(fù)命銷差，那都得瘦二兩下來。

  這二人沒想到劉臣這么簡單就把文書給了，看來周家真不簡單，幸好路上沒有虐待。

  兩位官差也不想在這艱苦之地停留，給周家人解了腳鐐，拿上文書道別離開。

  若是在沿途能搭上回京的便車，說不定還能在正月與家人相聚。

  等人走了，劉臣捋著小胡須：“夫人，周公子，想來你們是了解隨州的。山頭已經(jīng)分好，每人每日上交木炭十斤。

  現(xiàn)在大雪封山，集齊后，待春日再一并繳納。”

  “是，罪人記住了?！敝芪念u搖晃晃的作揖。

  “至于點(diǎn)卯……”劉臣看了一眼趙暖，“空了就來一趟吧?！?br />
  “多謝大人?！?br />
  周文睿這聲多謝包含了幾分真心。

  “點(diǎn)卯”就是流放犯人需要定期到管衙報到，驗(yàn)明正身，證明自己沒有逃跑。

  “點(diǎn)卯”也不只是點(diǎn)卯，若是官員看你不順眼，搜身受辱，在這上面很好做文章。

  “這冷的天，我先回了，各位自便吧?！?br />
  劉臣說完打了寒顫，哆哆嗦嗦溜去后衙。

  烤野豬肉的香味早就讓他饞的口水直流，要不是走流程，他恨不得讓趙暖把文書都替他簽了。

  等他一走，外面的段正、小一牽著騾子快步走進(jìn)來。

  周家人與趙暖相對無言，此時身份倒轉(zhuǎn)，不管是感謝還是怨懟的話都說不出口。

  “什么都別說了?！壁w暖將背簍里的薄被拿出來。

  她腳步急促，左手一揚(yáng)將一張薄被搭在了林靜姝肩頭。

  沒看林靜姝是何表情，趙暖雙手撐開另外一床薄被，將周文軒與他背上的周寧安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