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幫光膀子的壯漢忙將衣服重新套回身上，其中一名湊近小聲抱怨道；“大人，這可不怪兄弟們，我們剛練完晨練，出了一身的汗，正涼快著桃紅姑娘便風(fēng)風(fēng)火火的闖上來了，若不是兄弟們拼死攔著，這會指不定都闖到大人床上去了，哪有時間整理著裝??！”

  聽到侍衛(wèi)喊“云大人”，原本一臉怒相臟話不斷的桃紅立時住了嘴，忙轉(zhuǎn)身回頭，看到來人的那一刻，臉頰瞬間染紅。

  “凌云，你來了！”不等凌云反應(yīng)過來，整個人已經(jīng)貼了上去，雙手圈住凌云的一條胳膊。

  眾人瞠目結(jié)舌，驚得下巴都快掉了，看到凌云一臉鐵青，忙訓(xùn)練有素的個個掩了嘴轉(zhuǎn)過頭去。

  大力將胳膊上的那雙手甩掉，凌云往旁邊跨了一步，雙臂交叉環(huán)抱，目不斜視面色陰沉。

  那桃紅被甩得向后踉蹌了好幾步，險些站不穩(wěn)，卻并不生氣?！澳闱魄扑麄?，一個個的哪有個做下人的樣子！凌云，你真得好好管教管教他們了，如今連我都敢攔，指不定以后還會做出更加無法無天的事呢！”

  聞言，凌云眼神橫掃過來，冰冷如刀。

  “他們是夜府的兵，是幽州城護衛(wèi)一方百姓的將士，什么時候成了姑娘口中的下人了？”

  這些年來遭受凌云的白眼數(shù)之不盡，桃紅早已習(xí)慣。

  “我哪里說錯了！這府上除了主子便都是下人，我是，你是，他們更是！不過嘛，這下人也分三六九等，若你我是這最上面的，那他們...便就是最下面一層的！打狗還得看主人呢！他們什么身份也敢攔我！”

  一旁原本已經(jīng)將臉轉(zhuǎn)向一邊的眾侍衛(wèi)，聞言個個轉(zhuǎn)過頭來，怒目圓睜，拳心咯吱作響。

  凌云緩步上前，一步步逼近她。桃紅在女子中已算是高挑的，可在魁梧挺拔的凌云面前，仍舊顯得嬌小。抬頭間，猶如泰山壓頂之勢襲來，再加上那張陰云密布的臉，窒息感從頭頂傳到喉頭。

  “為何不敢攔？”

  桃紅慌忙低下頭，向后倒了兩步。

  凌云跟上，步步緊逼。

  “你私自擅闖我的住處，侍衛(wèi)們依照規(guī)矩阻攔，姑娘倒是和我說說，該管教的到底是何人？你口口聲聲說什么上等下等的，姑娘既是上等...下人，那么總該比他們更應(yīng)該明白這府里的規(guī)矩。我是城主的貼身侍衛(wèi)，這里除了城主，任何人沒有經(jīng)過我的允許不得擅闖！姑娘難道不知？”

  桃紅惱羞成怒，雙頰紅作一團：“你...你！好一個云大人，好大的官威?。∧氵@是要治我的罪了？還當(dāng)著他們的面？”

  “你覺得呢？”凌云的聲音不容置疑。

  “好了好了，我知道了，你別生氣。干嘛每次都弄得像仇人似的，我又沒做什么，天不亮就起來做了幾樣糕點想著給你送來嘗嘗，哪承想他們攔著不讓進還各種言語調(diào)戲，我這才...說了幾句難聽的，以后我注意點還不行嗎？”

  眾人臉色一白，還真是賊喊捉賊，凌云向來軍紀嚴明，莫說調(diào)戲女子了，就連平時無意間多看兩眼都會被拉去挨板子。桃紅那個潑辣夜叉樣，就算他們有賊膽也不會有賊心！

  “不必。我說過了，以后姑娘的東西不要往這里送，我不會收。下次你若再來，他們依舊還是不會讓你進，只是我會囑托他們不用顧忌其他，只管依照規(guī)矩辦事！習(xí)武之人野蠻粗魯，手上沒個輕重，到時傷了碰了的，姑娘也不必瘋鬧，我自會去城主那里親自稟明此事，還請姑娘以后自重，莫要再來了！”

  “凌云你！好你個凌云，你以為你是誰??！少拿城主壓人，我還是夫人的貼身侍女呢，在倚繡宮可沒人敢這么跟我說話，你等著！”每送上門來一次，便是一次自取其辱，今日當(dāng)著眾人的面又沒了臉，是個人只怕都會無地自容，桃紅雙眼通紅，心頭酸澀，面前這個男人心狠口毒，絲毫不在自己之下，可奈何她偏偏就是喜歡他，也想放下就此算了，可試了很多次，壓抑著不去想他不去見他的日子只會讓自己更痛。

  “等等！”剛跑出去兩步，身后凌云的聲音響起。

  桃紅還以為自己聽錯了，以往他從不會喊住她。腳下步子一亂，左腳絆右腳，一頭摔了個狗吃屎。

  身后哄笑一片。

  “還杵在這做什么！都退下！”凌云對眾侍衛(wèi)道。

  侍衛(wèi)們閉嘴憋笑，紛紛鞠了禮散開。

  這邊桃紅已從地上爬起，一張臉被摔得臟污不堪，不忍直視。

  “你...你叫我？”還是有些難以置信。

  凌云遲疑片刻，清了兩下嗓子上前道：“那個...我有事想問你...”

  “你說！什么事，只要我知道的，都告訴你！”

  習(xí)慣性的向后趔了一下，接著道：“那日我去倚繡宮，見大殿的地上躺著一人，似是受了什么懲罰，不知是何人？”

  “她啊，一個燒鍋爐的小廝，不知天高地厚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，被人擺了一道。不過好在她還有些運氣，陷害她的人最后被夫人罰去挨了板子，到現(xiàn)在還下不了床呢！”平日里距自己于千里之外的人主動對她開口，怎能放過如此良機。桃紅想都未想，便脫口而出。

  鍋爐房小廝…

  凌云眼波流轉(zhuǎn)，記憶拉回前幾日的那個晚上，有人擅闖夜府，他與一隊侍衛(wèi)沿途一路追擊，苦尋無果。只在鍋爐房附近發(fā)現(xiàn)了鍋爐房的燒火師傅老閆，還有…他背上酩酊大醉不省人事的小廝。

  怎么又冒出來一個鍋爐房小廝？這二人到底是不是同一人？

  那晚天色昏暗，他沒看清那人的長相。倚繡宮那日，那人雖倒在地上，發(fā)絲凌亂不堪的打在她的臉上，可凌云越過她的頭頂，還是看到了那些深淺不一甚至有些無法直視的黑色疤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