破舊的班車在顛簸的碎石路上搖晃了整整一天，終于在天黑前，將林默扔在了一個塵土飛揚、燈火稀疏的邊境小縣城?？諝鉂駸幔瑥浡嗤?、牲畜和某種辛辣香料混合的氣味，與高原的干冷死寂截然不同。

  林默拖著疲憊的身體走下車，警惕地掃視著四周?？h城很小，只有幾條主要街道，低矮的建筑大多陳舊，街上行人不多，穿著各色民族服飾，眼神淳樸或帶著經(jīng)年勞作的疲憊。凈眼術(shù)下，能量場混雜而平靜，沒有異常波動，似乎只是一個普通的、偏遠(yuǎn)的邊境聚居點。

  他按照記憶，找到了“胡先生”所說的那家旅館——一家門面狹窄、招牌褪色、名為“迎客松”的老舊招待所。

  推開吱呀作響的玻璃門，一股潮濕發(fā)霉的氣味撲面而來。前臺坐著一個打著瞌睡、頭發(fā)花白的老頭，收音機里放著咿咿呀呀的地方戲曲。

  林默用現(xiàn)金開了一個最便宜的單間，沒有登記身份證。老頭眼皮都沒抬，遞給他一把銹跡斑斑的鑰匙。

  房間在二樓走廊盡頭，狹小、潮濕，墻壁斑駁，只有一張硬板床和一個吱呀作響的電風(fēng)扇。但林默并不在意，他需要的是一個臨時的、不引人注目的落腳點。

  鎖好房門，他立刻拿出新買的匿名手機，撥通了“胡先生”給的第二個號碼。

  電話響了很久，就在他以為又要無人接聽時，被接了起來，但對面沒有任何聲音，只有輕微的呼吸聲。

  “胡先生讓我來的?！绷帜瑝旱吐曇?。

  對面沉默了幾秒，一個低沉、略顯年輕、卻同樣帶著警惕的男聲響起：“房間號?！?br />
  “二零七?！?br />
  “等著。”對方干脆利落地掛斷。

  林默收起手機，深吸一口氣，盤膝坐在床上，一邊調(diào)息恢復(fù)，一邊將靈覺提升到極致，警惕著走廊和內(nèi)外的任何動靜。

  大約過了半小時，走廊傳來極其輕微、幾乎難以察覺的腳步聲，停在了他的門外。

  沒有敲門聲。只有一種極其細(xì)微的、類似金屬片刮過門縫的響動。

  林默心中一動，悄然起身，走到門后。凈眼術(shù)下，他看到一張折疊的小紙片，正從門縫底下被塞進來。

  他等腳步聲遠(yuǎn)去后，才小心地?fù)炱鸺埰归_。

  紙上沒有文字，只有一個用紅筆畫的、極其簡易的箭頭，指向窗外，以及一個時間：凌晨三點。

  窗外？林默走到窗邊，小心撩開臟兮兮的窗簾。窗外是招待所的后巷，堆放著垃圾和雜物，對面是一排低矮的、黑燈瞎火的民房。箭頭似乎指向巷子深處。

  凌晨三點……巷子深處……

  這是要他會面的地點和時間。如此隱蔽，顯然情況復(fù)雜。

  他收起紙片，不再多想，回到床上繼續(xù)調(diào)息，養(yǎng)精蓄銳。

  凌晨兩點五十分，林默悄無聲息地翻出窗戶，如同壁虎般滑下二樓，落入黑暗的后巷?？諝庵袕浡癄€和野狗的腥臊氣。他按照箭頭方向，屏息凝神，向著巷子深處潛行。

  巷子盡頭是一堵高墻，墻根下堆著幾個破舊的竹筐。周圍寂靜無聲，只有遠(yuǎn)處傳來的幾聲犬吠。

  時間指向三點整。

  突然，旁邊一個竹筐輕微動了一下，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：“這邊。”

  林默心中一凜，凈眼術(shù)掃去，只見竹筐后的陰影中，蹲著一個穿著深色舊夾克、戴著鴨舌帽、看不清面容的瘦削身影。

  他小心翼翼靠近。

  “東西?！蹦侨松斐鍪郑院喴赓W。

  林默猶豫了一下，將懷中那殘破的“火種”金屬片遞了過去。他留了個心眼，沒有拿出魂燈。

  那人接過金屬片，在手中掂量了一下，又用一個巴掌大的、閃爍著微光的儀器掃描了片刻，隨即發(fā)出一聲極輕的嗤笑：“就剩這點渣了？‘原型’下手可真夠黑的?！?br />
  他知道“原型”！林默心中一震。

  “胡先生呢？”林默問。

  “胡爺沒空見你。”那人將金屬片扔回給林默，“你這點‘料’，不值得他露面。他讓我給你指條路，能不能走通，看你命。”

  林默接過金屬片，沉聲道：“什么路？”

  “縣城往南三十里，有個廢棄的‘紅星’民族工藝品廠。廠子后山，有個老防空洞。洞里有你要找的部分答案，也有能幫你暫時躲過‘清道夫’追蹤的東西。”那人語速很快，“記住，只在每天正午陽氣最盛時進去，待不超過一個時辰。里面……不太干凈?！?br />
  “答案？什么東西？”林默追問。

  “去了就知道。別多問?！蹦侨苏酒鹕恚遍芟碌哪抗怃J利地掃了林默一眼，“提醒你一句，這縣城水渾得很，不止一波人在找東西。最近來了不少生面孔，有穿制服的，也有不像好人的。自己機靈點，死了沒人收尸?！?br />
  說完，他不等林默回應(yīng)，身形一晃，便如同鬼魅般融入陰影，消失不見。

  林默站在原地，眉頭緊鎖。這次會面透著一股詭異和敷衍。對方似乎只是奉命傳遞一個地點，對“火種”殘片并不真正感興趣，甚至有些輕視。那個防空洞里到底有什么？是陷阱？還是真的線索？

  小主，

  但眼下，他沒有更好的選擇。

  他悄無聲息地返回招待所房間，等待天亮。

  第二天中午，烈日當(dāng)空。林默退了房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