聽雨軒的玻璃門在齊云修面前反射著詭異的紫光。三天前貼上的封條已經(jīng)斷裂，像被什么東西從內(nèi)部撕開。他伸手推門，門紋絲不動——鎖著。但當他掏出鑰匙時，卻發(fā)現(xiàn)自己完全不記得哪一把是店門鑰匙。

  該死...他低聲咒罵，銀色符文已經(jīng)爬到了太陽穴，又一段記憶被吞噬。現(xiàn)在他連自己店鋪的鑰匙都認不出來了。

  杜明從后面跟上來，手里拿著一個古怪的儀器——像是羅盤和鏡子的結(jié)合體，指針瘋狂旋轉(zhuǎn)。能量讀數(shù)爆表，他聲音緊繃，里面的鏡面活動比昨天強烈十倍。

  陸天遠檢查了一下門鎖：有人進去過。封條是從里面破壞的。

  齊云修試到第四把鑰匙時，鎖終于開了。一股冰冷的氣流從門縫涌出，帶著某種說不清的陳舊氣息，像是打開了塵封多年的地窖。

  小心。杜明攔住要直接進去的齊云修，先確認里面是什么情況。

  他從包里取出一面小銅鏡，調(diào)整角度對準店內(nèi)。鏡中映出的不是貨架和古董，而是一片扭曲的空間，無數(shù)鏡面碎片懸浮其中，每個碎片都映出不同角度的聽雨軒。

  鏡像迷宮。杜明臉色變得難看，有人把店鋪內(nèi)部改造成了連接鏡像世界的節(jié)點。

  齊云修盯著那些碎片，突然在其中一片上看到了什么：那里！有人影！

  杜明調(diào)整角度，放大那片區(qū)域。鏡中顯示出一個女子的背影——長發(fā)，素色連衣裙，正站在聽雨軒的柜臺前整理什么。

  虞清雨？齊云修脫口而出，但隨即皺眉。這個名字在他腦海中激起一絲漣漪，卻掀不起任何波瀾。他記得這是他要找的人，但為什么找她？他們之間有什么聯(lián)系？全都想不起來了。

  不太對勁。陸天遠瞇起眼睛，看她的動作...太機械了，不像活人。

  杜明點頭：可能是倒影。鏡像世界復(fù)制的虞清雨。

  齊云修感到一陣莫名的煩躁。他應(yīng)該記得這個人的，那些銀色符文偷走了他的記憶。我們進去。他不由分說推開門。

  剎那間，天旋地轉(zhuǎn)。

  聽雨軒內(nèi)部完全變樣了。貨架和墻壁上掛著的所有鏡面古董——從巴掌大的梳妝鏡到半人高的穿衣鏡——全都懸浮在空中，以不可能的角度相互反射，形成一個無限延伸的迷宮。原本幾十平米的空間，現(xiàn)在看起來像個巨大的鏡面體育館。

  空間扭曲。杜明緊握那個古怪儀器，我們還在現(xiàn)實世界，但鏡面法則已經(jīng)滲透進來了。

  最令人不安的是，每個鏡子里都映出他們的影像，但這些影像并不完全同步——有的鏡中在冷笑，有的陸天遠眼神空洞，還有幾個齊云修正用完全陌生的手勢比劃著什么。

  而在迷宮中央，站著一個他們熟悉的身影。

  虞清雨——或者說，她的倒影。

  她背對他們，正在一面古董鏡前做著什么。當三人靠近時，她緩緩轉(zhuǎn)身，臉上帶著虞清雨從未有過的詭異微笑。

  歡迎回來，護鏡人。她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，帶著輕微的回音，我等你很久了。

  齊云修本能地后退半步。這個虞清雨眼神空洞，嘴角上揚的弧度精確得不像人類。更可怕的是，她的身體偶爾會閃爍，露出下面銀色的、液態(tài)的質(zhì)感。

  你不是虞清雨。杜明厲聲道，你是虛鏡靈的傀儡。

  倒影歪了歪頭，這個動作在幾十面鏡子中同步重復(fù)，形成令人眩暈的效果：誰說我是傀儡？我是完美的復(fù)制品，比原版更優(yōu)秀。我不會軟弱，不會猶豫，最重要的是...她突然向前一步，我不會抗拒兩界融合。

  隨著她的動作，周圍的鏡面突然擴展，將三人圍在中間。齊云修感到一陣強烈的既視感——他來過這里，或者說，某種意義上的這里。但記憶如同指間沙，越想抓住流失得越快。

  你想要什么？他強迫自己集中注意力。

  倒影笑了，那笑聲像是碎玻璃相互摩擦：完成儀式啊。虛鏡靈大人被你們暫時封印了，但計劃不會停止。鏡像世界終將吞噬現(xiàn)實，而我會成為新世界的女王。

  她張開雙臂，周圍的鏡面同時亮起紫光。齊云修這才看清，每面鏡子前都擺著一個小物件——發(fā)卡、鋼筆、鑰匙扣...全是人們隨身攜帶的私人物品。

  認識這些嗎？倒影得意地問，過去三天，我虞清雨的樣子收集了這些。每件物品都帶著主人的氣息，通過它們，我能連接到整個城市的人。

  陸天遠倒吸一口冷氣：你在通過鏡面網(wǎng)絡(luò)擴散兩界融合！

  聰明。倒影鼓掌，掌聲在鏡面迷宮中形成詭異的回聲，已經(jīng)有超過五百人開始透明化了。很快，他們的倒影會取代他們，而現(xiàn)實世界將成為鏡像世界的一部分。

  齊云修感到一陣眩暈。他應(yīng)該憤怒，應(yīng)該恐懼，但銀色符文已經(jīng)吞噬了太多情感記憶，他只能機械地分析現(xiàn)狀：怎么阻止她？

  杜明悄悄從包里取出一個小布袋：用這個。守夜人的碎鏡砂，能暫時切斷鏡面連接。他壓低聲音，我數(shù)到三，你吸引她注意力。

  齊云修微不可察地點頭，轉(zhuǎn)向倒影：虛鏡靈已經(jīng)失敗了，你憑什么認為你能成功？

  倒影的表情第一次出現(xiàn)波動：虛鏡靈大人只是暫時受挫！一旦兩界融合達到臨界點，祂就會——

  杜明突然大喊，將布袋中的銀色粉末撒向四周。粉末接觸到鏡面，立刻爆發(fā)出刺眼的火花，鏡面間的連接應(yīng)聲斷裂。

  倒影發(fā)出尖叫，身體劇烈扭曲：不！你們這些螻蟻！

  陸天遠趁機掏出一疊符紙，快速念咒后拋向空中。符紙化作金光，將倒影團團圍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