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1、第二十一章
套他麻袋?
東方朔往后一仰,定睛打量著劉稷的神情,竟然沒從當(dāng)中看出講了句玩笑話的意思。
他是想過,劉稷說出來的,可能是一句驚人之語,也沒想到,會是這樣一句!
他瞇著眼睛,摸了一把近來養(yǎng)得頗為漂亮的須髯:“郎君這是何意?我雖行事無狀,但也不是悖逆律令胡來之人?!?br />
“再者說來,我東方朔在眾學(xué)士之中是何口碑,我心中有數(shù),他審卿自詡清流,看我不起,以言語譏諷,本屬尋常。他看不起我,我還瞧不上他呢,卻也沒到要在背后對他下黑手的地步?!?br />
若劉稷不能給他一個解釋,看來這交朋友一事,可以到此為止了。
劉稷卻仍沒個嚴(yán)肅的樣子。
“出格之事,無外乎是做事的人蠢,或是圍觀之人蠢,以你東方朔看來,我算哪種?”
他將手往兩邊一抬,大大方方地任由對方打量。
他容貌仍有幾分青澀,但眼神清亮,目光堅(jiān)決,不似個瘋子。
東方朔尚未開口,劉稷已又問道:“世必有非常之人,然后有非常之事。既有非常之事,方有非常之功。這話想來你也聽過?”
東方朔點(diǎn)頭。
聽過,怎么沒聽過。
非常之人,非常之事,非常之功,值此萬象更新之事,不圖個“非常”便難以出頭,東方朔置身長安多年,深諳這個道理。
但今日劉稷欲行之事,又與他曾做過的大不相同。
他若真去套了審卿麻袋,打他一頓,帶來的后果,不會只是有司問責(zé)而已。
東方朔給自己倒了一杯酒,舉杯問道:“那將自己置身于千夫所指的窘境當(dāng)中,以何理由,又欲成何事呢?”
劉稷答得爽快:“你若看不出我要借此做什么事,我又何必帶你呢?至于一開始用什么理由——”
“他正好撞我面前了,祖宗我看他不痛快!”
東方朔拍案而起,簡單利落就一個字:“走!”
在兩人旁邊的霍去病都要聽暈了。
他頭一次覺得,自己喜好武藝騎射,雖也看些兵書,卻對那些大部頭的經(jīng)文不求甚解,實(shí)在是一件壞事。
比如現(xiàn)在他就完全聽不懂,劉稷和東方朔在這里交流來交流去,到底是達(dá)成了怎樣的默契。
他只知道,劉稷這位“祖宗”昨日才大出風(fēng)頭,今日又要干一件大事了。昨日還只是打了一位徒有神仙之名的白身,今日就要打朝廷官員了。
同行的其他侍從,也是在心中倒抽了一口冷氣,當(dāng)即就要上前來阻攔。
劉稷抬眼一瞪:“耽誤了大事,你們誰擔(dān)得起?”
昨日喜破神仙騙局,劉稷確實(shí)立一大功。
這“大事”二字,出口就自帶了幾分威嚴(yán),讓眾人的腳步停在了當(dāng)場。
他隨手從跟著他的人中點(diǎn)出一位:“去把我要做的事告訴陛下,免得他說你們知情不報,其他的人跟我走?!?br />
這般果決干脆的語氣,聽得眾人一愣。東方朔也不由用更為復(fù)雜的眼神看了他一眼,有些摸不清楚劉稷在長安城中的分量。
但見劉稷已向門外走去,他也拔腿跟了上去。
酒肆的店家才捧著一壇冰鎮(zhèn)過的好酒,準(zhǔn)備再來找這位招牌攀談兩句,就只看到了幾人的背影。
“這……這是怎么了?”
很可惜,沒人能給他個解釋。
劉稷和東方朔的交流,既有耳語,又有小聲問答,僅有數(shù)句大大方方地?cái)[在明面上,就連東方朔的同僚也只聽見了什么“非常之事”,只當(dāng)這兩人真是臭味相投,一并想到了什么趣事,準(zhǔn)備去攪和攪和。
當(dāng)然,因遭人無視而憤憤離開酒家的審卿更沒想到,他會這么快又一次遇到劉稷。
但當(dāng)先而來的,是他將至所居閭里,信步走完這最后一段時,忽然天降的一只麻袋,直接把他籠罩在了當(dāng)中。
“誰——”
審卿眼前一黑,剛欲掙扎,便有一只手掌迎面而來,直接按住了他的頭,另一拳橫亙過來,直打得他一個踉蹌,直接摔倒在了地上。
他大喊一聲,痛叫出口。
看不見周圍到底有多少人的情況,無疑是加重了他的恐懼。
他覺得自己起碼聽到了十來個人的腳步聲,有七八只拳頭砸在了他的身上,接連捶打著他,哪怕他掙扎著想要反擊,也精準(zhǔn)無誤地打中了他。
但很快,他的哀聲慘叫就吸引來了遠(yuǎn)處戍衛(wèi)的注意。
隱約有人高喊了一聲“在干什么!”
“快……”審卿驚喜萬分,含糊不清地求救,“快來這邊?!?br />
原本又要落下的一記重拳便驀然收了回去。隨后便是快速撤離的腳步聲。
當(dāng)審卿被人從麻袋中解救出來的時候,透過一層熱汗混著冷汗的模糊水霧,哪里還能看到剛才打他之人的蹤跡。
“審大夫可有看清動手的人?”衛(wèi)兵一邊將他攙扶起來,一邊問道。
審卿磨了磨牙,怒火中燒:“我頭都被罩上了還能看到?但是……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