9、第九章
“……!”
少年終究還是年紀小了點,雖有劉徹讓他謹言慎行的提醒,還是先將想法直白地寫在了臉上。
一見他這表現(xiàn),劉稷姿態(tài)越發(fā)輕松:“你不說話,便是默認了?!?br />
霍去病擰著眉頭,還是吭了聲:“您為何會知道我的名字?”
劉稷口中一句“你叫霍去病”,當真是嚇了他一跳。
他自忖,自己這樣年輕,并沒多少名聲在外。
若按出身來算,他的家世也并不光彩,只是平陽公主府上家奴的私生子而已,這個“霍”姓都不知從何而來。
是因姨母得幸于陛下,又生下了陛下的第一個兒子,被立為皇后,他才被接入宮,忝列郎衛(wèi)之中,得以學習騎射用兵之道。
旁人只當他是個孩子,是皇后的親眷,怎么眼前這人,倒是輕易地叫出了他的名字?
再想到陛下先前說的話,霍去病就更不理解了。
大漢先祖,應該更不會關(guān)注這等微末之事。
莫非此人,果真是個假冒的玩意?此刻竭力想營造出全知的樣子,卻反而在他這里露出了破綻!
一想到這種可能,霍去病的眼睛里便多出了幾分神采。
“對了!”劉稷把手一拍,“就該是這樣精神的樣子。”
霍去病聞聲一噎:“您,您知道我在想什么嗎?”
他知道嗎……就說什么“對了”。
劉稷哈哈笑道:“我為何要知道你在想什么?總歸我這人啊,有個旁人比不得的本事——”
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:“那就是識人之明?!?br />
“我看你雖然年少,但舉手投足間,都有大將之風,將來必有大用,自然要先記一記名字?!?br />
“何況,若記不住百官的名字,憑什么坐在那個位置上。就比如,你那陛下會忘記你叫什么嗎?”
霍去病接不上來:“……”
他今年才只有十三歲,只聽過上林苑中教習騎射的郎官,和他那趕赴邊關(guān)的舅舅,說他學習的速度極快,聽過陛下夸贊他脾性有趣,辦事機靈,卻從未聽過有人上來就夸他有“大將之風”。
饒是他從未自慚于自己的出身,自有少年人的輕狂勁兒,此刻也忍不住又愣了一下。
忽聽遠處傳來了一聲輕咳。
他猛地從這褒獎中掙脫了出來,面色一正,接連后退了兩步。
那郭舍人面色如常,仿佛出聲提醒的并不是他,趨行兩步,來到了劉稷面前:“已至晝食時候,不知您想用些什么?自茂陵邑往長安來,您所食不多,皇宮各項食味齊備,應有合口味之物?!?br />
劉稷聽得明白這關(guān)切,更聽得明白另一樁事:“怕我撬你家陛下的墻角?嗤……”
他一邊笑,一邊摸了摸肚子。
鬧歸鬧,說起來,他還真有點餓了。
來時一路,又是因那馬車的土腥味有些作嘔暈車,又是因天熱焦躁沒了胃口,幾乎沒吃多少東西,差點變成扮演“鬼魂”的一項證據(jù),現(xiàn)在劉徹不在面前,少了一份迫在眉睫的威脅,劉稷終于覺得腹中空空。
這會兒若有一盤美食擺在他的面前,說不定比那正處少年的霍去病更有吸引力得多。
但想到漢時多為蒸菜,油水寡淡,少用辛辣,已在沿途菜式中窺見一斑,劉稷又有點沒胃口了。
他琢磨了一番,說道:“去與庖廚知會一聲,送些豆腐來吧,打個雞子,置些肉糜在上,佐以咸鮮……”
肉沫豆腐抱蛋,應該還成。
……
“再給太后上一份白瓜燕窩?!?br />
劉徹擺了擺手,示意隨侍殿中傳膳的宮人且退下去。
他一轉(zhuǎn)頭,就對上了王娡有些氣悶的表情:“你一來我宮中就吩咐傳膳,難道就不應該先給我個解釋嗎?”
孩子聰明是好事,要不然,先帝也不會看準劉徹為自己的繼承人,但太聰明了,卻也讓旁人過得不大痛快。
就如王娡。打從這孩子十二三歲起,她就時常覺得看不透自己的兒子,更別說是如今,一個轉(zhuǎn)眼之間,劉徹就已快有三十歲了。
她若還覺這進門點菜,是個照顧母親病體的孝順兒子所為,那她就枉在這宮中混了。
偏就是劉徹說得坦然:“白瓜去火消暑,我看正適合母后。”
王娡:“……”
劉徹:“先用膳吧,這話說起來也不是三言兩語之間的事,為免母后再發(fā)疾病,還是稍后再說?!?br />
母子多年相處,劉徹對母親的脾氣已越發(fā)清楚了。她不是個沒脾氣的人,要不然當年也不會執(zhí)意處死劉徹的近臣韓嫣,但因為上面先有先帝后有太皇太后,早已習慣了自我疏導、平復心緒。
方才她確是急迫地想要見到劉徹,讓他為這“長輩”一事給出個解釋,但見劉徹這般沉得住氣,分明仍是把持大局的樣子,她也只能先將那種種不滿吞咽了下去,撫平了躁動的心境。
一旁的宮人乖覺地調(diào)整了扇風的力度,一場本該在劉徹進門時便劍拔弩張的對峙,就這么和緩了下來。
但這份平靜,很快打破在了劉徹下一次