5、第五章
sp; 不過,此舉真正的目的,卻不是要和各地諸侯閑話家常、細數(shù)宗親血脈,而是要削弱諸侯國的力量,以免地方反叛,又能形成當(dāng)年七國之亂的陣仗。
在劉徹看來,這份諫言來得恰是時候。
如今的大漢天下,已與高皇帝剛剛定鼎中原之時大不相同,也不似他父親在位時,如吳、楚諸國還各自強盛,能集結(jié)諸多兵力討伐中央,正是將諸侯繼續(xù)分而化之,以達成“大一統(tǒng)”目標(biāo)的最好時候。
若是不被其他雜務(wù)牽絆住手腳的話,他將會在明年下達施行推恩令的詔書,讓這些諸侯先為家務(wù)事忙碌一通。
但推恩令固然不是一道不能宣之于口的詔令,卻僅存于他與主父偃的君臣書信往來當(dāng)中,并未擺到臺面上!起碼要到明年,才能為天下人所知。
另一位知情人主父偃落魄多年,到他這里才得到了重用,必然珍重這個機會,不會輕易將他的上書諫言對外傳達。
現(xiàn)在……現(xiàn)在竟先從劉稷的口中說了出來。
“河間獻王第三子”必然不知此事,但已先魂歸九天的高皇帝劉邦能放眼天下,卻可以知道!
劉徹深吸了一口氣,忽覺慶幸自己并未當(dāng)即抽劍砍人,而是給彼此留了個緩沖的時間。
哪怕他仍未對眼前人的身份做個定論,心中的天平也多少挪回來了一些。
他想了想,答道:“本就是將欲實施之事,選個吉日推行更好,不必急于一時?!?br />
“也對,不必急于一時?!眲⒙唤?jīng)心地答道,“你父親就是做得太急了,原本大可以順著先前的大勢繼續(xù)瓜分諸侯國,非要把削藩弄得聲勢浩大,直接把人逼反了。他這平亂如何我懶得評價,但這一分為六的齊國里,總算還有兩國站在朝廷這邊,拖住了叛軍兵力,好賴是證明了瓜分之策大有好處。”
這話劉徹沒法隨便接。
別看“外人”都已被他屏退看管在了后方,但妄議父輩,終究容易落人口實,也就是劉稷沒有當(dāng)世之人的約束,說得那叫一個輕描淡寫。
劉徹想了想,問道:“昔年賈誼曾上書孝文皇帝,提到一句話,叫做眾建諸侯而少其力,看來您是支持這句話的?”
劉稷盯著他有一會兒,反問道:“這與白馬之盟,有違背嗎?”
國以永存,施及苗裔,非劉氏而王者,天下共擊之,但君王寡恩才是常態(tài),這朝臣的苗裔所得好處多少,諸侯稱王的地盤多少,可沒有定數(shù)吧?
“是,并無違背!”劉徹答話間神情輕松了幾分,像是意識到,面前之人雖打著是他祖宗的旗號,但終究曾是個利益為先的皇帝,更不是個老糊涂。
那談起事來,便容易得多了。
他抬起了手中的酒碗,輕抿了一口,果然如劉稷先前所說,自眉眼間露出了一抹嫌棄之色,像是就從沒喝過這么難喝的水酒。礙于有人在前,這才壓了壓眉心,把這褶子平復(fù)了下來。
這一番潤喉,倒是讓他的語氣平順了不少:“所以您選這個身份,也是為此而來?”
要這么說的話,還真說得通了。
河間獻王長子,已繼承了河間王的位置,而他的兄弟自然只能離開河間,在外謀生。但若是河間獻王第三子,暫時變成了大漢開國皇帝寄宿的軀殼,難道朝廷不該對他予以優(yōu)待嗎?
若是推恩令未有成效,便先招致了有組織的反對,河間獻王第三子,便能由先祖出來立個典型了。
哪怕劉徹自己覺得,現(xiàn)在已是動手的好時候,但任何一個舉措,只要還沒真正落實下去,就總要顧慮意外的發(fā)生。
此等壯舉,是為了大漢的皇權(quán)集中、長治久安,是前有濟北淮南王作亂、后有七國謀逆的必由之舉,倒也難怪劉邦“坐不住”了!
那這個身份,也就不是對他劉徹不利,而恰恰相反,是來幫他的。
是來為他兜底,掃除后顧之憂的!
劉稷笑了:“看來你已想明白了?!?br />
當(dāng)然,別管劉徹想沒想明白,劉稷卻已有了一個意外的收獲。
從劉徹突然撤回的殺意和他那句答復(fù)中,他完全可以對自己的身份做出一個假設(shè)。
這必然是某位諸侯王的幼子,因為先前的嫡長子繼承爵位制度,并沒能夠得到封地,現(xiàn)在卻趕上了好時候。
至于具體是誰,稍后一探就知。
如此說來,他總算不是一頭霧水地在跟劉徹對話了!
劉徹也終于做了一件對他來說的“好事”!知道自己是誰,格外重要。
但還沒等劉稷高興多久,他就忽然聽到了劉徹的發(fā)問:“可祖宗托生之說,要如何說服群臣,說服天下人呢?”
總不能再來一次當(dāng)眾打他一巴掌吧!
劉徹的神情,又一次變成了冷然?!八∥抑毖裕呤?,您已不似當(dāng)年,有帝王之氣了?!?br /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