玉霄山的秋雨來得急。陸云袖獨坐聽雨軒，指尖摩挲著青玉扳指內(nèi)側(cè)的刻痕。檐角鐵馬在風(fēng)中叮當(dāng)作響，與后山劍坪傳來的金鐵交鳴聲遙相呼應(yīng)。

  "盟主。"唐翎的聲音在門外響起，"武當(dāng)派送來急信。"

  信箋上的松煙墨被雨水洇開些許，清虛道長的字跡依然力透紙背："西域商隊傳言，火焰山近日有異動。拜火教殘部掘出古墓三座，得青銅器若干..."

  陸云袖眉頭微蹙。自阿依莎回西域整頓拜火教已三月有余，按理早該有消息傳來。她正欲詢問詳情，忽聽劍坪方向傳來一陣騷動。

  "是沈大夫回來了！"有弟子高聲叫道。

  沈知意滿身風(fēng)塵，藥囊上還沾著大漠特有的赤沙。他不及行禮，先從懷中取出一封火漆密信："阿依莎姑娘讓我務(wù)必親手交給盟主。"

  信紙用的是西域特產(chǎn)的胡麻紙，邊緣有被火焰灼燒的痕跡。阿依莎的筆跡比往日潦草許多：

  "姐見字如晤。教中長老半數(shù)已歸順，唯大祭司一脈負隅頑抗。七日前在圣壇地宮發(fā)現(xiàn)唐烈火手札，方知其三十年前便與冷千秋有勾結(jié)。另，青銅器上銘文顯示..."

  后半截字跡被血跡模糊，信尾匆匆補了一句："小心玉霄山北麓新來的樵夫。"

  陸云袖指尖一顫。北麓樵夫是半月前才出現(xiàn)的，每日寅時上山，?？忱讚裟?。她曾遠遠望過一眼，那人彎腰劈柴的姿勢，像極了唐門"五毒手"的起手式。

  "沈大夫，阿依莎傷勢如何？"

  沈知意從藥囊取出個青瓷小瓶："這是她取自身鮮血配成的藥引。西域有種奇毒名'相思斷腸紅'，中毒者見血親則劇痛攻心。阿依莎姑娘右眼的赤紅，實則是為壓制此毒強練火勁所致。"

  陸云袖握緊瓷瓶，瓶身傳來的溫度竟與人體相仿。她忽然想起幼時染風(fēng)寒，父親也是這般將藥湯焐熱了遞給她。

  "報——"一名弟子慌張闖入，"北麓樵夫殺了巡山弟子，現(xiàn)正往祖師堂方向逃竄！"

  雨幕中，陸云袖的地答劍發(fā)出龍吟般的顫鳴。她施展"八步趕蟬"追至北麓松林，只見三名弟子倒在血泊中，傷口泛著詭異的青紫色。

  松枝上掛著半幅撕破的灰布，布料上沾著幾滴尚未凝固的蠟油——正是唐門"含沙射影"暗器上常用的蜂蠟！

  祖師堂前的石階上，一串濕漉漉的腳印延伸至內(nèi)殿。腳印前深后淺，顯是故意偽裝成跛足。陸云袖劍尖輕挑門簾，寒光乍現(xiàn)，三枚透骨釘迎面射來！

  她側(cè)身避過的同時，地答劍在門框上借力反彈，劍柄精準(zhǔn)擊中梁上黑影。悶哼聲中，一個戴人皮面具的青衣人跌落在地，右手保持著發(fā)射暗器的姿勢——小指缺了半截。

  "唐門'無影手'唐追月！"隨后趕到的唐翎失聲叫道，"你竟投靠了玄陰教？"

  青衣人扯下面具，露出張布滿燙傷的臉。他咧嘴一笑，突然咬破口中蠟丸。沈知意疾呼："快閉氣！是'千里香魂散'！"

  陸云袖劍風(fēng)掃開毒霧，唐追月卻已趁機撞開祖師牌位后的暗格。塵土飛揚間，他手中多了一卷竹簡——正是當(dāng)年柳無眠埋下的《九幽秘典》殘篇！

  "哈哈哈..."唐追月笑聲嘶啞，"冷教主說得沒錯，玉霄派果然藏著..."

  一支羽箭突然穿透他咽喉。眾人愕然回首，只見山門外立著個紅紗蒙面的女子，手中角弓尚在顫動。那女子揭開面紗，右眼赤紅如血——竟是阿依莎！

  "姐，別碰那竹簡。"她聲音沙啞得可怕，"簡上有'血吻'劇毒。"

  唐翎的獨臂突然揮出，袖中飛出一道銀光。阿依莎閃避不及，肩頭頓時綻開朵血花。她強撐著舉起角弓："唐翎...你..."

  陸云袖的地答劍已架在唐翎頸間："為什么？"

  唐翎慘笑："三十年前唐門內(nèi)亂，實則是為銷毀《九幽秘典》副本。我父親發(fā)現(xiàn)唐烈火偷抄經(jīng)書，才遭滅門之禍..."他獨臂突然拍向劍鋒，"今日終于..."

  阿依莎的金針比他的動作更快，三枚"定魂針"封住他周身大穴。沈知意急忙施救，卻見他嘴角已滲出黑血——竟是提前服了劇毒！

  "盟主..."唐翎氣若游絲，"小心...青銅..."

  話未說完，人已氣絕。陸云袖拾起那卷竹簡，發(fā)現(xiàn)背面用血畫著個古怪的機關(guān)圖，標(biāo)注著"玉霄山腹地"五字。

  阿依莎踉蹌走來，從懷中取出塊青銅殘片："我在火焰山圣壇找到的...與山腹機關(guān)有關(guān)..."

  殘片上的紋路與竹簡圖紙完全吻合。陸云袖猛然想起，幼時隨父親巡山，曾在北麓見過個刻著類似紋路的石門。父親當(dāng)時神色大變，當(dāng)即帶她折返。

  雨越下越大。眾人抬著唐翎尸身下山時，阿依莎忽然拽住陸云袖的衣袖："姐，我時間不多了。"她解開衣領(lǐng)，鎖骨處的火焰胎記已變成紫黑色，"'相思斷腸紅'開始反噬...唐烈火死前給我下的毒...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