鑄鐵城的煙塵尚未散盡，九嶷山南麓的聽松亭已升起狼煙。凌無涯獨臂攥著染血的玉玨，劍眉緊鎖——青石桌案上以茶漬勾勒的輿圖，竟與二十年前陸沉舟教導(dǎo)他觀星時的星圖分毫不差。

  蘇暮雪腕間冰蠶絲忽地繃直，在松紋劍鞘上刮出三短一長的顫音。這是當(dāng)年寒潭血戰(zhàn)時的暗號，凌無涯心頭一凜，劍氣掃開滿地松針時，三枚透骨釘正釘在他方才立足處，釘尾紅綢已褪成慘白。

  "雷家的追魂釘。"蘇暮雪拂塵卷起暗器，銀絲挑開中空釘身，靛色蠱蟲振翅聲里混著硫磺味，"釘內(nèi)火藥分量，恰是霹靂堂炸毀鑄鐵地宮時的配比。"

  山風(fēng)送來斷續(xù)的機械咬合聲。凌無涯獨臂攬住蘇暮雪腰肢縱身躍上松梢，只見山腰間十二尊青銅人偶正踏著北斗陣位推進(jìn)，關(guān)節(jié)處的玉玨在月光下泛著血光。

  正是三日前隨虎符消散的十二元辰玨！

  "陸前輩的手筆不會如此陰毒。"蘇暮雪冰蠶絲纏住松枝，借力蕩向人偶陣眼，"這些玉玨里封存的，是各派禁術(shù)的殘招。"

  凌無涯劍鋒回轉(zhuǎn)，松濤十三式"月移松影"斜刺陣眼人偶。本該直取膻中的劍勢忽轉(zhuǎn)飄忽，劍尖在人偶左肩青城徽記上輕輕一點。

  二十年前陸沉舟演示破解北斗陣的絕技，此刻竟在青銅機關(guān)上重現(xiàn)！

  人偶胸腔突然彈開暗格，泛黃的絹帛被劍氣激得凌空展開。蘇暮雪冰蠶絲卷住絹帛一角，峨眉心法催動下，浸過藥水的字跡漸次顯現(xiàn)："九派禁術(shù)錄，建文三年，嶺南溫家謄。"

  "溫家當(dāng)年不是被..."凌無涯話音未落，人偶陣勢突變。十二道靛色煙霧自玉玨噴涌而出，凝成九派禁術(shù)的殺招虛影，泰山派的"開山斧"竟裹著青城劍意劈來！

  松紋古劍龍吟大作，凌無涯獨臂劍氣化作綿密松針。蘇暮雪會意旋身，冰蠶絲在禁術(shù)虛影間織就星網(wǎng)，當(dāng)年寒潭邊雙劍合璧的默契，此刻在漫天殺招中更顯精妙。

  "西南離位！"蘇暮雪突然清叱。凌無涯劍隨聲動，松濤十三式終招"天地同壽"刺向人偶右膝。

  那是北斗陣最脆弱的"搖光"破綻，卻見人偶關(guān)節(jié)突然逆轉(zhuǎn)，峨眉冰魄劍的殺招自不可能的角度襲來！

  劍鋒相撞的火星照亮人偶瞳孔，凌無涯渾身劇震。

  那抹幽藍(lán)光澤，分明是二十年前玄真道長獨門秘制的"離魂散"！

  "屏息！"蘇暮雪甩出冰蠶絲卷住三丈外的古松，內(nèi)力震碎腰間香囊。凌無涯嗅到熟悉的松針香，恍惚又見師尊在丹房調(diào)配解藥的情景，手中劍勢卻愈發(fā)凌厲。

  十二尊人偶突然齊聲嘶吼，青銅軀殼寸寸龜裂。凌無涯瞳孔驟縮。

  裂縫中滲出的黑血，竟在青石上匯成當(dāng)年玄苦背上的松紋刺青！

  "喀嗒"一聲機括輕響，人偶天靈蓋同時炸開。漫天血霧中浮出幅殘缺的星象圖，蘇暮雪冰蠶絲疾點數(shù)下，顫聲道："這是...陸前輩的命星軌跡！"

  凌無涯劍尖挑起塊帶血的青銅碎片，暗紋與虎符殘片完美契合："三垣四象的缺口，恰是松濤劍閣的方位。"他忽覺掌心刺痛，碎片邊緣的倒刺劃破舊傷，血珠墜地時竟化作靛色蠱蟲！

  山巔突然傳來鐘鳴。兩人對視一眼，俱從對方眼中看到驚駭。

  這是松濤劍閣最高規(guī)格的警訊，上次鳴響還是二十年前鑄鐵局開啟之時。

  ......

  松紋古劍劈開最后一道石門時，凌無涯獨臂劍氣已帶起血霧。劍閣正殿的渾天劍陣被人暴力改動，二十八星宿方位倒懸，各派掌門被禁術(shù)反噬的內(nèi)力困在陣眼，穹頂?shù)奈涞捞毂股鲋刖W(wǎng)般的裂痕！

  "好個武道大同！"崆峒掌門雙目赤紅，重劍指向陣中灰衣人，"陸沉舟，你假死二十年，就為用這邪陣吸盡九派功力？"

  灰衣人緩緩轉(zhuǎn)身，空蕩的左袖隨風(fēng)輕擺。凌無涯如遭雷擊。

  那人眉眼與師尊別無二致，但右手的劍訣卻是青城派早已禁用的"萬松朝月"！

  "松濤劍意，貴在守心。"灰衣人的聲音像是砂紙磨過青銅，"無涯，你握劍的手抖了。"

  蘇暮雪冰蠶絲突然繃成弓弦："他不是陸前輩！"銀絲破空刺向灰衣人面門，卻在觸及皮膚的剎那結(jié)滿冰霜。

  靛色蠱蟲自皮下涌出，凝成陸沉舟年輕時的容顏！

  凌無涯獨臂劍氣暴漲，松紋古劍貫穿蠱蟲凝成的虛影，卻在觸及灰衣人胸口時驟然停滯——破舊灰衫下露出的青銅虎符，正與二十年前雷萬鈞炸碎的那枚嚴(yán)絲合縫！

  "當(dāng)年寒潭邊的血誓..."灰衣人指尖輕彈劍鋒，內(nèi)力震得凌無涯連退三步，"你可還記得后半句？"

  渾天劍陣突然逆轉(zhuǎn)，武道天碑的裂痕中滲出黑血。凌無涯望著血珠在青磚上匯成的圖案，突然記起陸沉舟臨終時在他掌心寫的最后一筆。

  那根本不是字，而是縮小版的渾天劍陣圖譜！

  "松濤回暖時..."蘇暮雪突然并指為劍，冰蠶絲在血陣中勾出殘缺星位，"殺招當(dāng)化守勢！"

  凌無涯福至心靈，獨臂劍氣忽轉(zhuǎn)圓融。松紋古劍不再強攻，轉(zhuǎn)而護(hù)住蘇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