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9章 九邊有大鼠·自東南方來
sp; 沈知意跪坐在殘破的城磚間,指尖拂過《磁經(jīng)》泛黃的紙頁,忽然在"火候"章節(jié)的批注處頓住。
幾滴陳年糖漿將"匣缽"二字洇成了"賄"字。
"工部批給磁州窯的杉木,賬目在這里對不上。"
她將泛潮的賬冊推向火堆,墨跡在烘烤下顯出朱砂描補(bǔ)的痕跡,"嘉靖二十二年臘月,本該運(yùn)往龍窯的三十車木料......"
女錦衣衛(wèi)用刀尖挑起半截?zé)沟难疲?quot;都進(jìn)了漕幫二當(dāng)家的私窯。"
她突然翻腕斬?cái)喔Z來的黑影,跌落的是只尾系磁州窯陶鈴的信鴿。
鴿爪綁著的糖紙里裹著半枚玉蟬,與地宮尸骸口中的如出一轍。
沈知意將玉蟬缺口對準(zhǔn)月光,蟬翼內(nèi)側(cè)浮出陰刻的密文:"九邊有大鼠,自東南方來。"
"東南?"
陸云袖的眉峰如刀出鞘,"泉州港上月扣押的暹羅商船,貨艙夾層搜出磁州窯陶俑。"
戌時三刻,居庸關(guān)驛站。
阿椿留下的鐵算珠在桐木棋盤上跳了三跳,正落在"巽"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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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知意攥著玉蟬推開東廂房窗欞,望見馬槽旁新卸的草料車?yán)锘熘|東樺樹皮。
"店家,這車草料從何而來?"
驛丞的皂靴碾碎半片陶鈴:"回大人,是宣府大營今晨運(yùn)來的馬草。"
他袖口滑落的銅錢卻帶著磁州窯陶土味。
陸云袖的刀鞘突然橫在他頸間:"宣府馬草向來用薊州秸稈,何時改用江南蒲草?"
廂房梁上忽有瓦片輕響。
沈知意佯裝研墨,將混著茜草汁的磁砂撒向房梁。
偷聽者踩中染紅的砂粒,在雪地上留下帶血的足跡。
追至馬廄時,那人正往飲馬槽傾倒青瓷瓶中的液體。
陸云袖的刀風(fēng)劈碎瓷瓶,褐色糖漿濺在凍土上,引來成群的遼東黑蟻。
"飲馬該用鹽水。"
沈知意指尖沾了點(diǎn)糖漿,"這是磁州窯封存磁砂用的樹膠蜜。"
那人突然扯開羊皮襖,胸前刺著工部新制的狼頭紋:"嚴(yán)侍郎說你們到不了天津衛(wèi)......"話音未落便被袖箭封喉。
陸云袖挑開箭尾綢布,露出磁州窯特有的試釉纏枝紋。
子夜,宣府總兵府。
沈知意將染血的箭簇按在工部批文上,狼頭紋與批文騎縫章嚴(yán)絲合縫。
總兵親隨送來的火盆突然爆響,迸出的火星在《磁經(jīng)》上燒出焦痕,恰好圈住"官窯如官場,最忌私火"八字。
"稟大人,宣府往年的冬衣賬冊到了。"
書吏捧來的冊頁間夾著片磁州窯殘瓷,沈知意用玉蟬刮去瓷面糖垢,顯出"朱紈"二字——正是三年前被構(gòu)陷自盡的抗倭名將。
陸云袖突然拽著她伏低身子,三支弩箭釘入身后屏風(fēng)。
箭桿纏著茜草絲,與烽燧臺那夜的如出一轍。
女錦衣衛(wèi)踹翻火盆,濃煙中傳來廂房門軸轉(zhuǎn)動的吱呀聲。
追至庫房時,六個貼著工部封條的木箱正被裝上馬車。
沈知意劈開箱鎖,涌出的竟是磁州窯特制的空心城磚。
每塊磚心都塞著油紙包裹的倭刀,刀柄纏著浸糖的磁州窯試釉絲。
"原來東南倭寇的兵器......"她掰碎磚角,露出里面黏連的遼東松脂,"走的是九邊軍需的路子。"
馬車突然驚嘶,車夫咽喉插著磁州窯陶片。
陸云袖斬?cái)囗\繩時,車簾后閃過半張燒傷的臉。
竟是本應(yīng)關(guān)押在詔獄的嚴(yán)府幕僚!
五更天,宣府地牢。
沈知意將倭刀擺在案頭,刀身映出墻角囚犯顫抖的瞳孔:"這試釉絲需用磁州窯第七孔窯的明火燒融,嚴(yán)黨覆滅后,還有誰在開第七孔窯?"
囚犯的囚衣突然滲出鮮血,背后浮現(xiàn)磁州窯龍紋刺青。
陸云袖的刀尖挑開線頭,刺青下竟藏著工部新頒的漕運(yùn)通關(guān)文牒。
"天津衛(wèi)碼頭......"
沈知意摩挲著文牒上的糖漬,"三日后有批磁州窯'貢瓷'要裝船。"
晨光初現(xiàn)時,獄卒送來的黍粥浮著層褐色糖膜。
沈知意用銀簪攪動粥湯,簪頭忽然泛黑:"不是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