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6章 未燼的窯火·引燃烽火臺
江霧漫過染坊焦土時,沈知意踩到塊松動的青磚。
羅盤磁針忽地偏轉(zhuǎn),指向磚下泛著幽光的瓷片。
那是半只磁州窯特制的聽風瓶,瓶腹裂紋中滲出暗紅銹跡。
"沈姑娘!"
阿椿的驚呼從身后傳來。
少年正用斷戟撬開傾倒的染缸,缸底黏著團裹滿磁粉的茜草根,根須纏繞著枚鎏金紐扣。
"是飛魚服的扣子!"
陸云袖指尖拂過云紋,"嘉靖二十年的工部制式。"
緋袍官員陳硯突然劇烈咳嗽,磁血順著指縫滴在紐扣上。
鎏金表面遇血竟顯出密文:"乙未年三月初七,磁石司僉事陳硯驗訖。"
知意猛然抬頭:"這扣子是你的?"
"那日我奉命查驗官銅。"陳硯倚著斷墻喘息。
"沈大人將這顆扣子浸在磁液里,說若遇不測,可循磁紋尋蹤。"
江風掠過廢墟,帶來絲若有若無的松香。
陸云袖突然抽動鼻翼:"是御藥房的祛瘀膏,三百步內(nèi)必有傷者。"
四人循著藥味摸到坍塌的龍窯背面,亂石堆里伸著只蒼白的手。
阿椿搬開碎磚,露出張被磁粉灼傷的面容——竟是早該葬身火海的前任巡按御史!
"周大人?"
陸云袖繡春刀出鞘半寸,"嘉靖二十一年因銅料案被賜死的那個?"
那人喉間發(fā)出咯咯聲響,沾滿糖渣的手指在地上劃出歪斜字跡:"磁紋......入宮......"
話音未落,破空聲驟起。
陸云袖旋身劈落三支弩箭,箭簇磁石卻在空中變向,直取周御史咽喉。
"是磁殺陣!"
陳硯拋出磁石軟甲罩住傷者,箭簇吸附在軟甲表面,尾羽仍在嗡嗡震顫。
知意解下羅盤貼近地面,磁針瘋狂擺動間,隱約顯出放射狀紋路。
"十丈外槐樹下!"
阿椿抄起燃燒的梁木擲去,火光中驚起道黑影。
陸云袖的繡春刀追著衣角釘入樹干,扯下半幅繡著磁州窯龍紋的袖袍。
"司禮監(jiān)的余孽。"
陳硯查驗布料,"但這龍紋是永樂年間的舊制。"
周御史突然抽搐,被磁粉腐蝕的手指艱難探入懷中,掏出團黏連的糖紙。
知意就著火光展開,糖紙上印著模糊的磁紋,正是父親筆記里缺失的漕運路線圖。
"磁州往北三十里......"她指尖撫過糖漬,"這不是運河,是陸運官道!"
陸云袖突然用刀尖挑起糖紙對著月光,背面的磁粉在光影中顯出新痕:"嘉靖二十年四月初八,三千斤赤銅改道居庸關(guān)。"
阿椿的鐵算盤殘片叮當作響:"嘉靖十五年,嚴嵩提議重修長城防務。"
"用修長城的銅料走私?"陳硯劇烈咳嗽,"但居庸關(guān)守將是夏言的門生......"
江心忽起騷動,新任漕運總督的官船放出信號焰火。
三人奔至岸邊時,兵卒正從艙底拖出二十八口檀木箱。
箱蓋開啟瞬間,知意腕間疤痕驟然劇痛——每口箱中都堆滿裹著糖衣的磁州窯瓷片,瓷片底款赫然是工部印鑒。
"磁陣殘片!"
陸云袖揮刀割開飛濺的瓷片,"這些本該沉在江底!"
總督掀開簾幔,手中把玩的磁石核桃咔咔作響:"沈姑娘可知?令尊燒制的磁磚,摻了遼東運來的朱砂。"
知意猛然記起父親書房那本《磁砂錄》,嘉靖十八年的批注頁間夾著片遼東楓葉。
葉脈上用茜草汁寫著:"磁紋北遷,九邊同震。"
"你們在長城根基埋磁磚?"
"何止長城。"
總督笑指北方,"從山海關(guān)到嘉峪關(guān),每處烽燧都嵌著磁州窯特制的預警瓷。"
陳硯突然暴起,磁石軟甲吸附著滿地鐵器飛向官船:"當年沈大人改良磁樞,是為預警韃靼騎兵!爾等竟敢......"
箭雨穿透暮色,陳硯的怒喝戛然而止。
磁甲在離船三丈處崩解,吸附的暗器盡數(shù)墜江。
總督撫掌大笑: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