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苑的血腥氣尚未散盡，怡親王府的地牢里已是燈火通明，肅殺之氣更濃。

  康親王府管家王珂被鐵鏈鎖住四肢，固定在冰冷的石墻上。他低垂著頭，花白的頭發(fā)散亂，身上官袍破損，露出下面精悍的肌肉和幾處仍在滲血的傷口，但那雙眼睛在亂發(fā)后卻依舊閃爍著陰鷙的光。

  胤祥端坐于審問桌后，面色冷峻如冰。蘇晚晚則靜立一旁，肩頭的傷口已重新包扎妥當(dāng)，她目光平靜地觀察著王珂的每一個細(xì)微反應(yīng)。

  “王珂?！必废殚_口，聲音在幽閉的地牢中回蕩，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(yán)，“南苑襲殺朝廷命官，證據(jù)確鑿。你是康親王府的家奴，此事，你作何解釋？”

  王珂抬起頭，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，嘶聲道：“怡親王何必明知故問？成王敗寇，要?dú)⒁獎帲ぢ犠鸨?！想從我嘴里套話，癡心妄想！”他竟是一副視死如歸的架勢。

  胤祥并不動怒，只是冷笑一聲：“倒是條忠心的狗?？上В愀e了主子。你以為你咬死不認(rèn)，本王就拿巴爾圖沒辦法了嗎？”他拿起桌上一枚從死士身上搜出的、刻有特殊火焰紋路的銅牌，“‘暗夜之眼’……這個名字，你應(yīng)該不陌生吧？”

  王珂瞳孔微不可察地一縮，隨即恢復(fù)死寂：“不知王爺在說什么?！?br />
  “不知？”胤祥站起身，踱步到他面前，居高臨下地看著他，“康熙五十年，‘異疹案’，身現(xiàn)梅印，七竅流血……這些，你也不知道嗎？”

  王珂的身體猛地繃緊，呼吸瞬間粗重了幾分，但他依舊死死咬著牙關(guān)。

  蘇晚晚上前一步，聲音清冷如泉：“王管家，你手腕神門穴的舊傷，每逢陰雨天，是否依舊酸麻刺痛，運(yùn)氣不暢？”她此言一出，王珂豁然抬頭，難以置信地看向她！長街襲擊那日，他手腕中針，那詭異刁鉆的勁力至今未能完全化解，這女人竟一眼看穿？！

  蘇晚晚不給他思考的時間，繼續(xù)道：“那‘梅煞’之毒，陰寒歹毒，但并非無解。陳實(shí)功前輩以‘石魄’導(dǎo)引，雖未能盡全功，卻也救下數(shù)人。而你主子巴爾圖，勾結(jié)‘暗夜之眼’，私藏毒源，妄圖以這等手段禍亂宮闈，謀害皇子，其心可誅！你助紂為虐，就不怕死后墮入十八層地獄，永世不得超生嗎？！”她的話語如同利錐，直刺王珂心神。

  “你……你胡說！”王珂臉色劇變，厲聲反駁，但聲音中已帶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。弘昐阿哥中毒之事他略有耳聞，卻不知詳情，更沒想到蘇晚晚竟連數(shù)十年前的舊案和“梅煞”之名都一清二楚！

  “是不是胡說，你心里清楚?！必废樽プr機(jī)，將那份從太醫(yī)院庫房取得的羊皮紙副本（真品已妥善保管）展開在王珂眼前，那只隱藏在漩渦中的眼睛圖案猙獰可怖，“這‘暗夜之眼’的標(biāo)志，以及這記錄‘梅煞’之秘的羊皮紙，是從太醫(yī)院庫房搜出的！而能接觸到并秘密存放此物的人，屈指可數(shù)！王珂，你還要為你那主子扛到幾時？”

  看著那熟悉的圖案和詭異的梅花印記，王珂的心理防線終于開始崩潰。他跟隨康親王多年，深知“暗夜之眼”的隱秘與可怕，也隱約知道王爺與這個組織有著千絲萬縷的聯(lián)系，甚至參與了一些見不得光的事情。但他從未想過，王爺竟真的膽大包天到對皇子下手！而且，如此致命的證據(jù)，竟然落入了怡親王之手！

  “不……不可能……”他喃喃自語，眼神渙散。

  “沒什么不可能?！碧K晚晚聲音放緩，帶著一種醫(yī)者特有的安撫力量，卻又字字誅心，“王管家，你也是為人臣仆，當(dāng)知忠義二字。然忠亦有道，義亦有節(jié)?？涤H王巴爾圖所為，已非臣子之道，乃是亂臣賊子之行！你今日若肯迷途知返，指證元兇，或可戴罪立功，為家人求得一線生機(jī)。若冥頑不靈，待他日康親王事敗，你便是誅連九族的首惡同黨！屆時，你的父母妻兒，宗族親眷，皆要為你今日之愚忠陪葬！”

  “家人……九族……”王珂如遭雷擊，身體劇烈顫抖起來。他可以不怕死，但他無法想象家族因他而覆滅的慘狀。

  胤祥適時地將一份卷宗扔在他面前，上面羅列著王珂直系親屬的姓名、住址，甚至還有他偷偷安置在外室所生幼子的信息！“何去何從，你自己選?！?br />
  威逼、利誘、心理攻勢、親情拷問……一輪組合拳下來，王珂的精神徹底垮了。他癱軟在鐵鏈上，老淚縱橫，嘶啞道：“我說……我都說……求王爺……開恩……”

  接下來的審訊變得異常順利。王珂如同竹筒倒豆子般，將他所知的和盤托出：

  他承認(rèn)受康親王巴爾圖指使，策劃并參與了南苑襲擊，目標(biāo)就是搶奪蘇晚晚手中的“鎮(zhèn)魂石”。

  他證實(shí)康親王與“暗夜之眼”組織往來密切，弘晟小王爺?shù)膭e院就是重要的聯(lián)絡(luò)點(diǎn)和實(shí)驗(yàn)場所，那些從福建、廣東商船運(yùn)來的貨物，部分是海外奇藥，部分則是用于培養(yǎng)“梅煞”毒株的特殊媒介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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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他供認(rèn)出，太醫(yī)院庫房的那個紫檀木匣子，是多年前由一名已故的、與康親王交好的前明遺老太醫(yī)偷偷存入，鑰匙一直由康親王親自保管。此次因?yàn)樘K晚晚查庫，康親王才命他設(shè)法取出或銷毀，卻晚了一步。

  至于二阿哥弘昐中毒之事，他聲稱并非康親王直接下令，但暗示極可能是“暗夜之眼”為了測試新一代“梅煞”毒性，或是為了制造混亂、嫁禍蘇晚晚而采取的單獨(dú)行動，康親王知情并默許。

  他還提供了一個至關(guān)重要的線索：康親王與已被圈禁的敦郡王胤?（雍正帝十弟）府中一名被革職的典儀官暗中仍有聯(lián)系，那人似乎也身負(fù)“梅花烙”標(biāo)記，且與“暗夜之眼”有舊。

  口供錄畢，畫押。鐵證如山！

  胤祥拿著那份墨跡未干的口供，手因激動而微微顫抖。有了這個，再加上羊皮紙物證，足以扳倒康親王！

  “立刻封鎖消息！所有知情者暫不得離開王府！”胤祥沉聲下令，隨即看向蘇晚晚，眼中閃爍著興奮與決絕的光芒，“晚晚，我們這就進(jìn)宮面圣！”

  養(yǎng)心殿內(nèi)，雍正帝看完了王珂的口供和那份羊皮紙，久久沉默。燭光映照著他棱角分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