丹爐里的青虹散了，屋頂焦黑一片，裂紋蛛網(wǎng)般蔓延。那顆金紋丹靜靜浮在爐心，半個“門”字刻在表面，像一道無聲的召喚。我手還擋在洛璃面前，掌心發(fā)燙，殘碑熔爐里的青火翻騰得厲害，像是要沖出來。

  她沒動，也沒說話，只是盯著那顆丹，嘴唇微微發(fā)白。

  外面腳步聲又響起來，比剛才更急，有人在喊：“快！所有人撤離西偏院！劫云來了！”

  我猛地抬頭。

  窗外天色已經(jīng)變了。原本晴朗的天空被一團(tuán)黑云蓋住，那云不散不開，壓得極低，邊緣泛著紫光，像燒到盡頭的炭。云層里有電蛇竄動，但沒落地，只在里頭亂撞，噼啪作響。

  地磚開始震。

  不是毒蝎那種小動靜，是整座丹室都在抖，符文陣眼一個接一個熄滅，墻角的靈石嗡嗡鳴叫，最后“咔”地炸開。

  洛璃終于站起身，動作有些晃，但她還是抬手掐訣，指尖凝出一根冰絲，飛快甩向天花板。接著又是第二根、第三根……七七四十九個玉瓶從她腰間升起，排成圓陣，寒氣交織成網(wǎng)，眼看就要把屋頂封死。

  我知道她在布“避雷寒陣”。

  這陣能擋三品以下丹劫，可現(xiàn)在外頭那團(tuán)云，顏色都不對勁。紫邊黑心，雷光藏而不落，這不是普通的天地反噬，是沖著這顆丹來的——或者說，是沖著煉出這顆丹的人來的。

  我抬手，一縷源炁蕩出去，直接打散了半空中的冰網(wǎng)。

  玉瓶晃了晃，懸在那兒不動了。

  洛璃扭頭看我，眼神冷下來：“你干什么？”

  我沒回她，低頭看了眼手中的無鋒重劍。劍胚很輕，但它現(xiàn)在微微發(fā)顫，像是感應(yīng)到了什么。我右腳往前踏了半步，足底傳來一股熱流，古武拳經(jīng)的勁道順著經(jīng)絡(luò)往上走，一路沖到肩胛。

  殘碑熔爐突然安靜了一瞬。

  然后青火暴漲。

  一股吸力從丹田傳來，竟把空中逸散的雷息一點點抽進(jìn)來。那些還沒落地的電弧像是被什么東西拽住，歪歪扭扭往我這邊飄，靠近時“滋”地一聲消失不見，化作暖流匯入源炁循環(huán)。

  我明白了。

  這劫，不是要毀丹。

  是要試我。

  “這丹……怎會引來丹劫？”洛璃聲音有點抖，“它還沒出世，連品階都沒定！”

  “所以才麻煩?！蔽椅站o劍胚，指節(jié)發(fā)白，“正常破境丹引來的劫，最多九道雷。可這云……它在等?！?br />
  “等什么？”

  “等我動手?！?br />
  她愣住。

  我也愣了一下。這話不是我想說的，是心里直接冒出來的，像是師父當(dāng)年站在山崖上對我說的那句“該出拳時就出拳”。

  我解下獸皮袍，扔在地上。

  滿身舊傷露出來，有劍疤、有拳印、還有煉第一爐丹時炸傷的焦痕。右小指缺的那一截，在燈光下特別顯眼。我活動了下手腕，肌肉繃緊，古武勁沉到底，整個人像一張拉滿的弓。

  門外守衛(wèi)已經(jīng)退到百步外，有人趴在地上不敢抬頭，有人舉戟對著天，手都在抖。

  “劫云聚頂！”一個守衛(wèi)趴在屋檐下大喊，“是破境丹引來的！快傳執(zhí)事！”

  沒人應(yīng)。

  整個丹盟內(nèi)門都靜了，所有人都看著這片云，誰也不敢動。

  風(fēng)起來了，卷著沙石拍在墻上，發(fā)出“噠噠”的響。屋頂一塊瓦松了，掉下來摔碎，露出個洞。透過那個洞，我能看清云層中心有個漩渦，正緩緩轉(zhuǎn)動，像一只眼睛。

  洛璃站在我身后，沒再布陣，也沒走。她手里還掐著訣，玉瓶懸在半空，寒氣未散。

  “你知道丹劫一道能誅金丹真人嗎？”她忽然開口。

  “知道?！蔽艺f。

  “那你還要迎？”

  “不是我要迎?！蔽姨ь^盯著那漩渦，“是它找上門。”

  她沒再說話。

  我往前走了兩步，站到丹爐正前方。劍胚橫在胸前，左手搭右腕，這是碎星拳起手式。古武勁從腳底升上來，源炁在經(jīng)絡(luò)里奔涌，殘碑熔爐的青火越燒越旺，幾乎要沖出體外。

  風(fēng)更大了。

  衣角獵獵作響，頭發(fā)被吹得貼在臉上。一道細(xì)小的雷弧從云中劈下，落在屋頂邊緣，炸出一團(tuán)火花，隨即熄滅。

  我知道真正的劫還沒來。

  但這只是前菜。

  我吐出一口氣，肩膀一沉，右拳緩緩提起，拳心朝天，古武拳經(jīng)最后一式“逆命式”開始運(yùn)轉(zhuǎn)。與此同時，源炁灌入劍胚，整把劍泛起青光，像是要融化又像要重生。

  洛璃忽然低聲念了一句什么，我沒聽清。

  但我感覺到她沒走。

  她站在那里，守著這爐，也守著這顆丹。

  我瞇起眼，盯著天上那只“眼”。

  “老子練的是逆命的丹。”聲音不高，但每一個字都砸在地上，“走的是殺伐的劍，鍛的是不死的體?！?br />
  風(fēng)停了一瞬