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停在路邊，腰間裝靈液的酒囊還在抖。

  這動靜不對勁，不是普通的震動，是那種從里往外沖的顫，像是有什么東西在撞我的肋骨。我抬手按住酒囊，指尖剛碰上皮囊，一股熱流就順著經(jīng)脈往上竄。

  熔爐動了。

  丹田里的青火猛地一跳，碑面那道老裂痕開始發(fā)燙。我閉眼內(nèi)視，五股源炁正在轉(zhuǎn)圈，雷髓、赤火、冰髓、青焰、萬獸血——它們原本各走各路，現(xiàn)在卻被一股新節(jié)奏帶著跑。那節(jié)奏來自碑面浮出的一行字：

  **舊刃歸魂，五痕合契**

  我沒見過這話。

  但它一出現(xiàn)，我就知道方向在哪。

  東北角。

  云霞城就在前面，城墻不高，灰石壘的，門口有兩個人守著，穿著雜役袍子，手里拎著鐵尺。我沒走近，繞到西邊集市口，踩著碎石路進去。

  街上人不少。

  賣符的、擺藥攤的、吆喝煉器材料的，亂七八糟擠成一片。有個胖子在叫賣雷紋石，聲音大得能震耳朵。我貼著墻根走，不引人注意。金身境的氣息沉在骨髓里，三股勁力壓著不動，外人看我只是個穿破獸皮的野修。

  但我不靠眼睛找。

  我用聽勁術(shù)。

  古武拳經(jīng)里的本事，能感知空氣中殘留的靈力軌跡。我放慢腳步，耳朵聽著地面?zhèn)鱽淼募毼⒄鸶小Ｗ哌^三個攤位后，右腳底突然一涼。

  不對。

  這里的地磚縫里有劍意殘留。

  很淡，幾乎散盡了，可它存在過。痕跡呈放射狀，像是斷兵碎裂時炸開的余波。我順著裂痕往前走，七步之后，在一個角落停下。

  破席子鋪在地上，上面擺了幾塊廢鐵。

  攤主是個老頭，麻袍臟得發(fā)黑，臉上全是溝，眼窩陷下去，像餓了好幾天。他左手缺兩根手指，右手掌心全是繭，指甲縫里塞著鐵銹粉。他沒抬頭，只拿腳尖輕輕踢了下中間那塊殘劍。

  我一眼認出來。

  這不是凡鐵。

  材質(zhì)是隕星鐵母，千年難遇的那種。邊緣卷曲如枯葉，表面銹得厲害，可我能感覺到里面還藏著一絲劍意，微弱但純凈。

  更關(guān)鍵的是——

  它和我體內(nèi)的熔爐對上了頻率。

  我蹲下，隨手撥弄旁邊一塊廢刀柄，皺眉：“就這些破爛？”

  老頭咧嘴一笑，黃牙露出來：“真正的寶貝，得有人識貨?！?br />
  他說完，拍了下那殘劍。

  “當(dāng)”一聲輕響。

  我耳朵一豎。

  那一聲不是鐵銹碰撞的聲音，是金屬內(nèi)核震動的音色。說明這劍雖殘，核心未毀。

  我摸出一枚丹藥，放在席子上。

  凝脈丹。

  低階是低階，可市面上少見。煉制需要九轉(zhuǎn)逆脈丹的邊角料，一般人搞不到。老頭眼神閃了一下，低頭嗅了嗅，又抬頭看我。

  “換這個？”他指了指殘劍。

  我點頭。

  他嘿嘿笑，收起丹藥，順手把殘劍推過來：“成。不過……”他頓了頓，壓低聲音，“這劍不完整?！?br />
  我沒說話，伸手接過。

  殘劍入手冰冷，重量比看著重得多。我指尖剛碰到劍脊，一股寒意直沖手腕。那不是普通的冷，是帶著意志的劍意，想鉆進我身體。

  但它剛進入經(jīng)脈，就被熔爐吸走了。

  青火一卷，那股劍意化成一絲溫潤源炁，順著四肢流轉(zhuǎn)一圈。我體內(nèi)五股力量微微一震，像是喝了口烈酒，通體舒暢。

  這玩意兒能被熔爐煉化！

  我心里一緊，面上不動。把殘劍塞進懷里，起身就走。

  走出十步，我回頭。

  老頭已經(jīng)收拾攤子了，席子卷起來夾在腋下，人往人群里走。他走得不快，可幾步之后，身影就混進了買賣的人堆里，再看不見。

  怪事。

  一個普通老頭，賣得出這種級別的殘劍就算了，還知道它不完整？而且交易完立刻走人，一點都不拖泥帶水。

  我站在集市邊緣，手伸進懷中，再次觸碰殘劍。

  熔爐又熱了。

  這次不是裂痕發(fā)燙，是整塊碑體都在輕微震動。碑面浮現(xiàn)出新的虛影文字：

  **北行三百里，海風(fēng)起時，劍痕自現(xiàn)**

  字一閃即逝。

  我還沒來得及細看，前方傳來一陣喧嘩。

  兩個修士在爭一個玉盒，一個說是他先付的定金，另一個說攤主答應(yīng)賣給他。吵得臉紅脖子粗，周圍人圍了一圈看熱鬧。

  我轉(zhuǎn)身離開那片區(qū)域，走到集市最外側(cè)的一排貨攤后。

  這里背光，沒人注意。我把殘劍拿出來，貼在掌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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