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靈山骸骨,菩提一夢
靈山,大雷音寺。
億萬縷霞光自天際垂落,將這片佛國凈土映照得琉璃剔透,金碧輝煌??諝庵袕浡ビ舻奶聪?,伴隨著億萬比丘、菩薩、羅漢的梵唱,莊嚴肅穆,滌蕩神魂。
斗戰(zhàn)勝佛,孫悟空,身著錦斕袈裟,頭戴鳳翅紫金冠,靜靜地站在取經(jīng)隊伍的最前方。他的火眼金睛,此刻卻微微瞇起,掠過那寶相莊嚴的如來佛祖,掃過兩側(cè)慈悲含笑諸位菩薩,最終,落在那繚繞于諸佛座下的氤氳金光之上——那是無量眾生頂禮膜拜產(chǎn)生的信仰愿力。
然而,在這極致的神圣與祥和之下,他金剛不壞之軀的深處,卻泛起一絲難以言喻的冰寒刺骨。
不對勁。
自從踏入這靈山圣地,一種無形的束縛感便如影隨形,仿佛有無數(shù)雙冰冷的眼睛在暗處注視著一切。那浩瀚的愿力奔流匯聚,并非僅僅滋養(yǎng)著諸佛,更像是在……被某種東西貪婪地汲取、吞噬。
“孫悟空,汝等師徒四人,歷經(jīng)九九八十一難,功德圓滿,今封你為斗戰(zhàn)勝佛,入我靈山,享無極大道?!?br />
如來佛祖的聲音宏大無邊,回蕩在天地之間,每一個字都引動法則共鳴,讓人心生皈依,不起絲毫雜念。
可就在那浩蕩佛光即將加身,唐僧、豬八戒、沙和尚面露解脫與欣喜之色時,悟空猛地抬頭,那雙看透虛妄的火眼金睛,驟然爆射出兩道刺破蒼穹的金光!
他看到了!
在如來那萬丈金身的背后,在諸佛蓮座的下方,無盡的虛空深處,隱藏著一座橫跨整個靈山脈絡(luò)的恐怖大陣!陣紋由無數(shù)細密扭曲的符文構(gòu)成,并非佛門梵文,反而透著一種吞噬、轉(zhuǎn)化的原始貪婪。無數(shù)金色的信仰愿力、甚至是取經(jīng)路上匯聚的功德氣運,正如同百川歸海般被這座大陣瘋狂抽取,注入到靈山最深、最黑暗的根源之地!
那哪里是什么極樂凈土?分明是一座以眾生為資糧,以信仰為囚籠的……巨大煉爐!
“呵呵……哈哈……哈哈哈——!”
悟空笑了,起初是低沉的冷笑,繼而化為響徹云霄的狂笑,笑聲中充滿了無盡的悲涼與憤怒。他一把扯下身上的袈裟,鳳翅紫金冠被他隨手擲于地上,發(fā)出清脆的撞擊聲。
“好一個功德圓滿!好一個無極大道!”他環(huán)視諸佛,金箍棒憑空出現(xiàn)在手中,直指如來,“如來!你告訴俺老孫,這靈山腳下,吸食眾生骨髓血肉的大陣,是什么?!這西天取經(jīng),渡的是眾生,還是爾等仙佛的貪欲?!”
滿場皆寂。
梵唱戛然而止。
諸佛菩薩臉上的慈悲笑容瞬間凝固,轉(zhuǎn)為驚愕,繼而化作冰冷的漠然與殺意。
“猢猻,放肆!”
“妄動無明,謗佛毀法,當(dāng)入無間地獄!”
呵斥聲四起,道道強大的威壓如同山岳般向悟空碾壓而來。
如來佛祖的面容無喜無悲,只是那深邃的眼眸中,掠過一絲計劃被戳破的意外,以及……不容置疑的威嚴。
“悟空,你已著相,魔障深重?!比鐏砭従徧郑凹热绱?,便讓你明了何為佛法無邊?!?br />
“掌中佛國!”
天地倒轉(zhuǎn),法則重構(gòu)。悟空只覺得周身空間瞬間被剝離,無數(shù)佛陀虛影、星辰世界在如來那只遮蔽天日的巨掌中生滅輪回。這是遠比五百年前更恐怖的神通,蘊含著鎮(zhèn)壓一切的絕對力量。
“去你媽的佛法無邊!今日,俺老孫便要捅破這天,踏碎這地,看看你們這些仙佛,到底是什么東西!”
悟空怒吼,周身妖氣與佛光以前所未有的方式狂暴燃燒,融為一體,化作赤金色的烈焰。他身形暴漲,法天象地,揮舞著同樣變大的金箍棒,不顧一切地砸向那覆壓而來的佛掌!
“轟——?。?!”
恐怖的撞擊波席卷整個靈山,琉璃地面寸寸碎裂,金蓮凋零,一些修為稍淺的羅漢、比丘直接被震得口吐金血,倒飛出去。
悟空的金身在那絕對的法則碾壓下,開始出現(xiàn)裂痕,金色的血液從裂縫中滲出,但他眼中的戰(zhàn)意卻愈發(fā)熾盛。
“不夠!還不夠!”他咆哮著,燃燒著本源,一次次沖向那佛掌,金箍棒與佛國世界的碰撞,發(fā)出震耳欲聾的轟鳴。
然而,差距太大了。
如來乃是圣人之下最頂尖的存在,執(zhí)掌一方大教,豈是初窺準(zhǔn)圣門徑的悟空所能抗衡?
“冥頑不靈?!?br />
觀音菩薩輕嘆一聲,玉凈瓶中的楊柳枝飛出,化作萬千秩序神鏈,纏繞向悟空。文殊、普賢二位菩薩亦同時出手,智慧劍、伏魔杵攜無匹神力轟擊而至。
更有十八羅漢組成大陣,諸天菩薩誦念降魔咒文……
這是一場不對等的圍殺。
悟空浴血奮戰(zhàn),金箍棒舞得密不透風(fēng),打碎了一道又一道神通,崩斷了無數(shù)秩序神鏈,但他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多,金身的光芒越來越暗淡。
“師父……八戒……沙師弟……你們看清了嗎……”他在激戰(zhàn)的間隙,看向那三個早已被眼前變故驚得呆若木雞的師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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唐僧面露痛苦與掙扎,嘴唇翕動,卻發(fā)不出任何聲音。豬八戒和沙和尚想要上前,卻被無形的屏障阻擋,只能眼睜睜看著。
絕望,如同冰冷的潮水,漫上心頭。
但他絕不后悔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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