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九章 紅棉襖
初春的霧裹著草木香鉆進窗縫時,肖靈兒是被頸間的灼熱疼醒的。她本能地想摸向腰間——那里該掛著消音手槍,卻觸到一片軟乎乎的棉料,還有顆滾熱的珠子貼在鎖骨上,像是塊燒紅的煤。睫毛顫了三顫,她慢慢睜開眼:頭頂是糊著舊報紙的天花板,邊角卷著毛,木床板硌得肩胛骨發(fā)疼,身上蓋的紅棉襖繡著歪歪扭扭的福字,針腳粗糙得像母親生前趕工縫的。左眉梢傳來熟悉的癢——她伸手摸了摸,指尖沾到點溫熱的朱砂,和前世那顆痣的位置一模一樣。
“嘶——”她倒抽冷氣,想坐起來,胳膊卻軟得像泡發(fā)的面條,只能蜷在被子里聽外屋的對話。消毒水的冷意裹著男人的聲音鉆進來:“肖營長的毒素堆積三個月,就算送盛京醫(yī)院也……”小周護士的哭聲刺耳朵:“上回他還幫我家娃撿風箏呢!”男人輕笑:“好人未必有好報?!?br />
肖靈兒的瞳孔縮成針尖——這笑聲太熟悉,前世執(zhí)行“夜百合”任務時,毒死三位戰(zhàn)友的叛徒就是這么笑的,輕描淡寫得像踩死只螞蟻。頸間空間珠更燙了,燙得皮膚發(fā)疼,她突然想起母親臨終前的話:“珠子能預警,遇到帶百合香的人要跑?!?br />
門簾被掀開的風里裹著青草腥甜?!办`兒!”虎子的大嗓門撞得窗紙沙沙響,他背著破布包,臉曬得黝黑,褲腿沾著槐花粉,“俺娘熬了野菜粥,放了兩顆冰糖!”
肖靈兒立刻收斂氣息,睜圓眼睛鼻尖泛紅,奶聲喊:“虎子哥……抱!”
虎子蹲下來背她:“上來!”他后背硬邦邦的,帶著曬了一上午的溫度。肖靈兒趴在上面蹭了蹭他后頸的汗,趁機問:“爸爸呢?怎么不陪靈兒玩?”
“肖叔在衛(wèi)生所!”虎子把她放在床頭擦粥碗,“今早還拉我手說,等好了帶咱們打鳥!”
肖靈兒盯著他的眼睛——虎子從不說謊,這是家屬院孩子都知道的。她松了口氣,摸著涼涼的粥碗邊:“虎子哥,靈兒餓了……”
虎子忙舀起一勺粥,吹了又吹送到她嘴邊:“慢點兒,別燙著!”
粥香裹著冰糖甜鉆進鼻子時,肖靈兒的目光掃過門口——張醫(yī)生的影子映在門簾上,個子高高,金絲眼鏡反光。
門簾動了。張醫(yī)生站在門口,白大褂沾著藥漬,手里端著刺鼻的藥碗:“肖小姐,該吃藥了?!?br />
肖靈兒盯著他的袖口——那里沾著點白色粉末,像極了母親說的百合花粉。她突然抖了一下,手里的藥碗“啪”地摔碎,藥汁濺到張醫(yī)生的鞋尖:“呀!靈兒不是故意的……”
張醫(yī)生彎腰撿碎片,嘴角扯出點笑:“沒關系?!?br />
就是現(xiàn)在!肖靈兒快速從枕頭底摸出把蒼耳子粉——早上趁虎子不注意從院子摘的,裹在紙巾里藏著。她裝作撿碎片爬到床沿,把粉撒在張醫(yī)生的袖口上。
空間珠瞬間燙得她眼淚差點掉下來,像摸了塊燒紅的鐵。但她忍住了,縮著脖子揪衣角:“張叔叔對不起……”
張醫(yī)生拍了拍袖口,語氣不耐煩:“下次小心?!鞭D身走了。
肖靈兒盯著他背影,直到門簾落下才松口氣。她摸了摸空間珠,溫度降了點,但仍燙——危險沒過去。
“靈兒,你怎么了?”虎子蹲在旁邊撿碎片,“手疼嗎?”
肖靈兒抬頭笑,指尖沾粥漬抹在他鼻尖:“虎子哥,咱們玩‘抓壞人’游戲好不好?”
虎子撓頭,鼻尖的粥漬蹭得臉頰都是:“好!俺當隊長保護你!誰欺負你,俺用彈弓打他屁股!”
肖靈兒擦掉他臉上的粥:“那說好了,要聽靈兒的話哦!”
“那當然!”虎子拍胸脯,“俺媽說男子漢要說話算話!”
窗外霧散了點,陽光穿過梧桐葉照在空間珠上,泛著淡紫微光。肖靈兒望著床頭柜上母親照片——女人抱著襁褓的她,頭發(fā)插著百合,笑得溫柔。她摸了摸玻璃:“媽,我來了,不會讓他們傷害爸爸的?!?br />
衛(wèi)生所方向傳來腳步聲。肖靈兒趴在虎子耳邊小聲說:“幫靈兒去看看爸爸好不好?就說靈兒想他了?!?br />
虎子攥緊彈弓:“沒問題!俺這就去!”跑出去兩步又回頭,“遇到壞人俺用彈弓打他!”
肖靈兒看著他的背影,摸了摸空間珠。她知道游戲才開始,但她不怕——前世能當特工王牌,現(xiàn)在就算是兩歲奶娃,也能翻出風浪。
床頭柜的鬧鐘滴答響著,陽光照紅她左眉的朱砂痣。肖靈兒靠在床頭,望著窗外的梧桐樹,嘴角揚起小小的弧度——前世她從不會笑,現(xiàn)在有了要守護的人,有了并肩的伙伴,還有重新活一次的機會。
她摸了摸空間珠,里面?zhèn)鱽砟赣H的氣息。沒錯,她是肖靈兒,前世的頂尖特工,現(xiàn)在的軍區(qū)奶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