彪，正揮舞馬鞭，狠狠抽打一個被按在地上的漢子，嘴里罵罵咧咧：“跑？！你他娘的再跑？！你家的田，你家的命，都是老子的！打死你，也就賠二兩燒埋銀子！”

  被打的漢子，正是木牌上那個“王二”！

  怒火在朱由校胸中升騰！他站在三丈外一處柴垛后，目光如電，鎖定張彪！識海中收心蓋的光芒前所未有地明亮！一道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強橫、不容抗拒的精神指令，如同無形的枷鎖，瞬間跨越空間，狠狠烙印在張彪狂暴的心神深處：

  “住手！放下鞭子！用你的腰帶把自己捆起來！立刻去衛(wèi)所衙門口，向所有見到的人大聲喊：‘我張彪侵占軍田、虐打軍戶、罪該萬死！’直到有人把你拿下為止！”

  張彪揮舞鞭子的動作猛地僵在半空！他臉上的猙獰瞬間凝固，眼神變得如同老軍戶一般空洞茫然。在周圍家丁和圍觀軍戶驚駭?shù)哪抗庵?，他竟真的扔掉了沾血的馬鞭，抽出自己的腰帶，笨拙卻堅決地將自己的雙手反捆在背后！然后，他如同夢游般，踉踉蹌蹌地走出家門，走向衛(wèi)所衙門的方向，口中不斷重復(fù)著令人毛骨悚然的話語：

  “我張彪！占了軍田！打了軍戶！罪該萬死！”

  “我張彪！罪該萬死！”

  這詭異的一幕，如同瘟疫般迅速吸引了整個衛(wèi)所的注意！人群越聚越多，驚疑、恐懼、解氣的目光交織。這是進階巔峰應(yīng)用：遠(yuǎn)距離強控高階目標(biāo)執(zhí)行復(fù)雜指令自縛自曝，引發(fā)群體震懾！

  混亂中，朱由校對王安低語一句。王安迅速寫就一封短信，塞給一名扮作圍觀者的錦衣衛(wèi)緹騎。朱由校則帶著王安，如同來時一般，悄無聲息地消失在驚愕的人群之后。信中只有一行冰冷的朱批：“著順天府尹，即刻帶兵抄沒天津衛(wèi)張彪、趙百戶等五人家產(chǎn)！軍田盡數(shù)歸還原主軍戶！其罪狀按‘貪腐、虐軍’論處！不得延誤！”

  未時的通州碼頭糧棧，運河邊的風(fēng)裹挾著水汽，吹得楊漣官袍下擺微微揚起。他正蹲在糧袋旁，指尖捻起一粒新麥——這是今日要發(fā)往遼東的三千石“漕運余糧”，其中三成混著聚寶盆新糧，卻被他仔細(xì)摻了麩皮，看著與陳糧無異。

  “大人，歇口氣吧?！彪S從遞上粗瓷茶碗，聲音壓得很低，“剛從天津衛(wèi)來的船工說，那邊出了件奇事——衛(wèi)所的張千戶，光天化日之下把自己捆了，跑到衙門口喊‘侵占軍田、罪該萬死’，瘋瘋癲癲的，聽說已經(jīng)被順天府的人拿了?！?br />
  楊漣端著茶碗的手頓了頓，眉峰微蹙。他起身望向天津衛(wèi)方向，碼頭的喧囂在耳邊褪去，只剩下風(fēng)穿過糧垛的呼嘯。“張千戶？”他對這個名字有印象——上月核查衛(wèi)所軍田時，河南道御史曾遞過密報，說天津衛(wèi)有軍官“廣占屯地，役使軍戶如奴”，只是苦無實證。

  “船工說，那千戶前幾日還在鞭打欠租的軍戶，轉(zhuǎn)臉就自己認(rèn)罪了，”隨從咂舌，“莫不是…遭了什么報應(yīng)？”

  楊漣將茶碗重重放在糧堆上，瓷碗與麻袋碰撞發(fā)出悶響?！皥髴?yīng)？”他冷笑一聲，語氣里帶著東林黨人特有的剛直，“不過是罪孽深重復(fù)仇報，心神不寧罷了！” 他走到棧房的賬冊前，翻開天津衛(wèi)軍田清冊，指尖劃過“張彪”二字旁的空白批注欄，“衛(wèi)所積弊數(shù)十年，軍官把軍田當(dāng)私產(chǎn)，軍戶被逼得賣兒鬻女——這樣的人，夜里能睡得安穩(wěn)？怕是夢里都是軍戶的哭喊聲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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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隨從還想說什么，卻被楊漣抬手止?。骸安槐囟嘌??！?他提筆在賬冊上寫下“天津衛(wèi)千戶張彪，貪墨有據(jù)，已收監(jiān)”，筆鋒凌厲如刀，“孔子不語怪力亂神，此等事，終究是人心作祟。咱們把眼前的糧運好，別讓遼東的將士餓著肚子，才是正理。”

  風(fēng)掠過糧棧，揚起他鬢角的白發(fā)。楊漣望著漕船上堆積如山的糧袋，忽然想起早朝時《宗藩自養(yǎng)疏》的爭論——宗室要自養(yǎng)，衛(wèi)所要整肅，這大明的爛攤子，哪一處不是“人心”二字在作祟？他嘆了口氣，將對天津衛(wèi)傳聞的最后一絲疑慮壓下，轉(zhuǎn)身對糧官喝道：“點齊人手，這船糧申時必須啟航，誤了遼東軍期，拿你是問！”

  酉時，返京的騾車上。車廂內(nèi)一片寂靜。王安看著閉目養(yǎng)神的皇帝，欲言又止。器靈的聲音在朱由校識海中響起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和警示：

  “陛下，收心蓋威能雖強，然強控高階軍官如千戶心神，消耗頗巨，且易在目標(biāo)心神留下細(xì)微裂痕，若遇意志異常堅韌或精神敏銳者，或有被察覺端倪之險。今日張彪當(dāng)眾自曝，圍觀者眾，雖震懾宵小，卻也易生流言蜚語。需盡快坐實其貪腐罪名，將‘異常’掩蓋于‘常理’之下?！?br />
  朱由校睜開眼，眸中寒光未退：“朕知道。傳朕口諭給駱?biāo)脊Ш晚樚旄簭埍氲热顺?、定罪、公示，必須在三日?nèi)辦結(jié)！罪名就是貪墨軍餉、侵占軍產(chǎn)、私役軍戶！把證據(jù)鏈做實，口供錄齊！至于他為何突然‘發(fā)瘋’自首…就說他自知罪孽深重，畏罪癲狂即可！” 他頓了頓，聲音低沉：“收心蓋，還是得藏。這天下，終究要用看得見的刀去理?！?br />
  車輪碾過官道，天津衛(wèi)的哭喊與自曝聲仿佛還在風(fēng)中回蕩。朱由校知道，這只是撕開了衛(wèi)所膿瘡的一角。唐王的枷鎖，衛(wèi)所的沉疴，都在提醒他，這大明江山的根基，早已被蛀蝕得千瘡百孔。而他的手中，握著能洞穿人心的法寶，也握著足以刮骨療毒的利刃。前路艱險，唯有力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