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章 東江初步
泰昌元年御藥房制”的字樣——既合“御賜”的規(guī)矩,又透著“體恤老疾”的溫情,讓客氏挑不出錯處。
王安接過瓷罐,剛走到門口,就聽朱由校在身后道:“等她接了枇杷膏,你再回來?!?br />
暖閣內(nèi)只剩下朱由校一人。他走到與坤寧宮僅一墻之隔的屏風(fēng)后,這里距偏殿正好三丈——收心蓋的力量能穿透墻壁,卻不會驚動旁人。他閉上眼,識海的收心蓋緩緩轉(zhuǎn)動,青銅的涼意順著墻體漫開,像一道無形的絲線,悄然纏向隔壁正在說話的客氏。
坤寧宮偏殿內(nèi),客氏正斜倚在鋪著紫緞的引枕上,聽張嬤嬤絮叨:“……那李福真是個愣頭青!不就是拿幾匹錦緞嗎?竟要勘合!依我說,等魏公公回來,定要讓他知道厲害!”
客氏捏著帕子的手一頓,眼底閃過一絲煩躁。魏進忠去通州已五日,宮里的風(fēng)向似乎悄悄變了,連個小把門的都敢攔她的人。正想發(fā)作,卻見小太監(jiān)進來稟報:“夫人,王安公公的人在宮道上遇著張嬤嬤,說陛下賜了枇杷膏,給深州的姥姥治病?!?br />
張嬤嬤捧著瓷罐進來,罐底的“萬歷四十八年”字樣在陽光下格外清晰。客氏接過罐子,指尖剛觸到冰涼的瓷面,忽然覺得后頸一麻——像有股微暖的氣流順著衣領(lǐng)鉆進來,直抵眉心。
她正想說“姥姥的病哪用得著御賜藥膏”,腦子里卻突然冒出一個念頭:“姥姥咳得厲害,郎中說要靜養(yǎng),深州的宅子背風(fēng),比京城暖和,回去侍疾,既能盡孝,又能避開宮里這些煩心事……”
這念頭來得突兀,卻越來越清晰。她想起魏進忠離京前說的“宮里暗流多,得找個由頭避避”,又想起方才李福攔門時那“按陛下規(guī)矩”的硬氣——若此刻回深州,既顯得自己“孝親”,又能讓皇帝覺得“懂事”,等魏進忠回來,再風(fēng)風(fēng)光光地回來,豈不更好?
更重要的是,那股氣流帶來的意念里,藏著一種莫名的篤定:“姥姥的病雖重,卻能慢慢養(yǎng),只要回去侍疾,定能好轉(zhuǎn)——這是盡孝,誰也挑不出錯?!?br />
客氏放下瓷罐,對張嬤嬤道:“你去回陛下,就說……老身感念陛下體恤,想著姥姥病重,確實該回去侍疾些時日。只求陛下恩準(zhǔn),派幾個護衛(wèi),再讓驛車備些軟和的褥子,老身……這就收拾東西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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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的聲音里帶著一絲自己都未察覺的急切,仿佛再晚些,姥姥的病就會加重似的。
張嬤嬤一愣:“夫人不再等等魏公公?”
“不等了。”客氏站起身,引枕被她碰落在地,“盡孝要趁早,耽擱不得。”
乾清宮東暖閣內(nèi),朱由校睜開眼,收心蓋的暖意緩緩收斂。他聽到隔壁客氏吩咐收拾東西的聲音,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——收心蓋的力量,并非強迫,而是放大了她心底本就有的“避禍”與“沽名”的念頭,再裹上一層“盡孝”的糖衣,讓她心甘情愿地踏入局中。
王安推門進來,見皇帝神色平靜,便知事成,躬身道:“客氏已讓張嬤嬤回話,說‘即刻收拾行裝,三日后啟程回深州侍疾’,還說‘多謝陛下體恤,定當(dāng)好好照料姥姥,待病愈便回’。”
“病愈?”朱由校冷笑一聲,“她那姥姥的喘疾,冬天最是難纏,想‘病愈’,少說也得開春。這幾個月,夠咱們把宮里的關(guān)節(jié),再攥得緊些了。”
他走到案前,提筆在“深州”二字旁批了一行字:“著深州驛丞‘好生照料’奉圣夫人親屬,每月呈報病情,不得有誤。”
墨跡干透時,窗外的日頭已向西斜。王安望著那行字,忽然明白——這“侍疾”哪里是歸期不定,分明是陛下用“孝道”的名義,給客氏上了一道無形的枷鎖,既讓她離了權(quán)力中樞,又挑不出半分錯處。
暖閣外,風(fēng)卷著雪粒子再次落下,打在窗上沙沙作響。朱由校望著坤寧宮的方向,那里正有幾個宮女抱著包袱匆匆走過——客氏的東西,已開始收拾了。他知道,這只是開始,魏進忠、王體乾……那些藏在暗處的影子,還等著他一一拔除。
而收心蓋的青銅涼意,已悄然沉入識海,只待下一個需要它的時刻,再泛出冰冷的鋒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