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8章 梳妝臺抽屜自開合
這間位于老城區(qū)巷弄盡頭的出租房,價格低得不像話。
陳皓拖著沉重的行李箱,站在銹跡斑斑的鐵門前,再次核對了手機上的地址信息。身后是狹窄潮濕的、晾滿了各色衣物的巷子,空氣里彌漫著劣質(zhì)油煙和陰溝返潮的混合氣味。眼前的樓棟墻皮剝落,露出里面暗紅色的老磚,窗戶大多灰蒙蒙的,像是得了白內(nèi)障的眼睛。
這個價格,在寸土寸金的城市中心邊緣,簡直像天上掉餡餅。中介當時語速飛快,只含糊提了句“房東急租,家具電器齊全,就是房子老了點,有些舊家具挺有味道的,您要是不喜歡可以自己處理”,然后就催促著簽了合同?,F(xiàn)在陳皓有點明白為什么了。
他嘆口氣,摸出那把沉甸甸的、同樣銹跡斑斑的鑰匙,插進鎖孔。費了點勁,擰動時發(fā)出令人牙酸的“嘎吱”聲,鐵門才不情愿地向內(nèi)打開。
一股濃重到令人窒息的灰塵和霉味撲面而來,嗆得他連連咳嗽。他揮著手,瞇眼打量屋內(nèi)。
光線極暗。唯一的光源來自那扇唯一的、對著天井的小窗,玻璃臟得幾乎不透光,只勉強勾勒出房間的輪廓。很大,是個開間,但異??諘纭@鲜降纳钌举|(zhì)地板,踩上去發(fā)出空洞的回響,不少地方已經(jīng)翹邊開裂。墻壁是令人壓抑的暗綠色,下半截還刷著老式的淺黃色墻裙,大片墻皮鼓脹脫落,露出底下灰黑的底色。
中介所謂的“家具電器齊全”,指的是角落一張行軍床,一張搖搖晃晃的木桌,一把斷了一條腿用磚頭墊著的椅子,以及——
房間最里面,靠墻擺放著的那件巨大、笨重的老式梳妝臺。
它幾乎像一尊沉默的黑色棺槨杵在那里,與整個房間的破敗格格不入,又詭異得融為一體。通體是那種極深的、近乎黑色的紫檀木或者紅木,雕刻著繁復(fù)到令人眼暈的花鳥魚蟲紋樣,許多細節(jié)都被厚厚的灰塵和蛛網(wǎng)覆蓋了。臺面上鑲嵌著一面橢圓形的鏡子,水銀已經(jīng)嚴重剝落,留下大片渾濁不堪、布滿詭異斑塊的區(qū)域,幾乎照不出完整的人影。鏡子兩側(cè)是兩排小巧的抽屜,正中間則是一個巨大的、帶著黃銅拉手的抽屜。
梳妝臺前面,還配著一張同樣質(zhì)地的圓凳,凳面上放著一個孤零零的、顏色晦暗的絲綢坐墊,癟癟的,像是被什么東西坐垮了之后,就再也沒恢復(fù)過來。
陳皓皺緊了眉頭。這玩意兒也太瘆人了。他幾乎能想象中介提到“可以自己處理”時,那隱含的意味——這龐然大物,根本沒人愿意費力搬走。
他放下行李,決定先開窗通風(fēng)。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推開那扇仿佛焊死的窗戶,外面天井對面是另一面同樣骯臟的墻壁,距離近得幾乎可以握手,根本談不上什么 view,只透進來一點灰撲撲的光線和更濃郁的潮氣。
既來之,則安之。他挽起袖子開始打掃?;覊m大得驚人,每一撣下去都像是引爆了一顆煙霧彈。他盡量不去碰那個梳妝臺,只把它周圍的地板拖了拖。
收拾完,已是傍晚。他去外面隨便吃了點東西,回來時天光已徹底消失。狹小的天井幾乎透不進任何城市的霓虹,房間里只有他臨時買的一盞充電式LED臺燈,散發(fā)著冷白但微弱的光暈,將房間照得影影綽綽,反而比全黑時更添了幾分陰森。
疲憊感如山襲來。他癱在行軍床上,玩了會兒手機,信號時斷時續(xù)。最后,眼皮越來越沉,他掙扎著給臺燈定了時,便沉沉睡去。
不知睡了多久,他猛地驚醒。
不是被聲音吵醒,而是被一種感覺——一種極其強烈的、被什么東西近距離凝視的感覺。
房間里一片死寂。臺燈早已熄滅,黑暗濃稠得化不開。只有窗外極遠處隱約傳來的車輛噪音,模糊得像是另一個世界的聲音。
那凝視感…來自房間深處。
來自那個梳妝臺的方向。
陳皓的心臟莫名地開始狂跳,喉嚨發(fā)干。他努力睜大眼睛,試圖在黑暗中分辨那個方向的輪廓。
什么都看不清。
但那股被注視的感覺,揮之不去,冰冷而黏膩,像是一條蛇緩緩爬過皮膚。
他咽了口唾沫,摸索著找到手機,按亮屏幕。
冰冷的LED光束像一把利劍刺破黑暗,猛地掃向梳妝臺——
嗡!
他頭皮猛地一炸,渾身的血都涼了半截。
梳妝臺最下面的那個小抽屜,不知道什么時候,竟然無聲無息地…拉開了一小半!
黑洞洞的縫隙,正對著他床鋪的方向。
就像一只微微睜開的、黑色的眼睛,在無聲地窺視著睡夢中的他。
陳皓猛地坐起身,呼吸都停了半拍。他死死盯著那一道黑縫,心臟砸得胸腔生疼。
是沒關(guān)嚴?自己劃出來的?這老家具,抽屜軌道變形,確實有可能。
他深吸一口氣,暗罵自己疑神疑鬼,掀開被子下床,赤腳踩在冰冷的地板上,一步步走向那梳妝臺。越是靠近,越能感覺到那抽屜黑洞里似乎散發(fā)出一股比周圍空氣更陰冷的氣息,還夾雜著一絲極淡的、若有若無的…陳舊脂粉香氣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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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在抽屜前站定,屏住呼吸,伸手捏住那黃銅拉手——觸手一片冰寒——用力將它推了回去。
“咔噠?!?br />
一聲輕響,抽屜嚴絲合縫。
他松了口氣,擦了一把額角不知何時滲出的冷汗。果然是自己嚇自己。
然而,就在他轉(zhuǎn)身準備回到床上的剎那——
“咔噠…滋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