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

  宿醉帶來的頭痛如同鋼針穿刺，但遠(yuǎn)比這更讓夜辰難以忍受的，是腦海中那些不受控制、在酒精作用下翻涌而出的碎片記憶和……那句如同魔咒般回蕩的真言。

  “……我只是……不想看到她……眼里有別人……”

  陽光透過厚重的窗簾縫隙，刺眼地照在他臉上。夜辰猛地從凌亂的床上坐起，臉色蒼白，眼底布滿了血絲和一種近乎恐慌的混亂。他用力按壓著抽痛的太陽穴，試圖驅(qū)散那該死的回憶，但那句話，連同昨夜那陌生的心痛感，卻如同烙印，深深地刻在了他的意識里。

  “不可能……”他低聲嘶語，聲音沙啞干澀，帶著一種自我否定的倉惶，“我怎么會……對她……”

  那個名字，他甚至不敢在心里完整地念出來。

  他怎么會對夜晚晴動情？那個身份尷尬、心思難測、一度被他視為麻煩和需要壓制對象的女人？那個他名義上的“姐姐”？

  這太荒謬了！太可笑了！這絕對不可能！

  他強(qiáng)迫自己冷靜下來，用慣常的理性去分析。那一定是酒精導(dǎo)致的錯覺，是憤怒和屈辱扭曲了他的感知。他對她，只有掌控欲，只有因為權(quán)力被挑戰(zhàn)而產(chǎn)生的憤怒，只有……對父親偏心的不滿遷怒！

  對，一定是這樣！

  他試圖用這些熟悉的、冰冷的理由來說服自己，筑起心防。

  然而，當(dāng)他起身，走進(jìn)浴室，看到鏡中那個形容狼狽、眼神深處帶著一絲連自己都感到陌生的迷茫的男人時，一種更深的恐懼攫住了他。

  如果……如果不是呢？

  如果那些莫名的關(guān)注，那些因她與其他男性（哪怕是正常的商業(yè)往來）接觸而產(chǎn)生的不悅，那些看到她脆弱時心口傳來的抽痛……如果這些，并不僅僅是因為掌控和憤怒呢？

  這個念頭如同毒蛇，瞬間纏緊了他的心臟！

  他猛地用冷水潑臉，刺骨的冰涼暫時壓下了翻騰的心緒。他必須弄清楚！他不能允許自己有如此失控、如此……不堪的軟肋！

  幾天后，CFSI總部，一場常規(guī)的高層協(xié)調(diào)會議。

  夜晚晴作為代行總裁主持。盡管壓力巨大，但她努力讓自己看起來鎮(zhèn)定專業(yè)。會議進(jìn)行到一半，需要與一個重要海外合作方的代表（一位四十歲左右、風(fēng)度翩翩的男性總裁）進(jìn)行視頻連線，溝通項目細(xì)節(jié)。

  夜晚晴調(diào)整了一下麥克風(fēng)，用流利的英語與對方交流，語氣從容，偶爾會因為某個專業(yè)問題微微蹙眉思考，側(cè)臉線條在屏幕光線下顯得專注而柔和。

  她完全沒有注意到，坐在主位旁聽（夜熙辰要求他必須列席學(xué)習(xí)）的夜辰，那驟然變得冰冷銳利的目光。

  夜辰死死地盯著屏幕里那個與夜晚晴相談甚歡的外國男人，看著夜晚晴因為對方的幽默而露出的、極淡卻真實的禮貌笑容，看著他們之間那種融洽專業(yè)的互動……

  一股無名火夾雜著一種尖銳的、陌生的刺痛感，猛地竄上他的心頭！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強(qiáng)烈，都要讓他難以忍受！

  他甚至能聽到自己理智崩斷的細(xì)微聲響。

  憑什么？

  她憑什么對別的男人笑得那么……順眼？

  他們很熟嗎？！

  不過是個合作方而已！

  他幾乎要控制不住地想要打斷他們的對話，想要用最冰冷的語氣質(zhì)疑那個項目的必要性，想要……讓那個男人的臉從屏幕上消失！

  這種強(qiáng)烈到近乎失控的嫉妒和占有欲，像一盆冰水，將他最后一絲自欺欺人的僥幸澆滅。

  原來，酒精沒有說謊。

  他真的，對她動了不該動的情。

  這個認(rèn)知，如同最終宣判，狠狠砸了下來。不是憤怒，不是掌控，而是最純粹、也最禁忌的——男女之情。

  巨大的震驚和隨之而來的自我厭惡，如同海嘯般將他淹沒。他猛地低下頭，避開屏幕上那刺眼的一幕，手指因為用力而關(guān)節(jié)泛白。

  他怎么可以……

  他怎么可以對一個名義上的姐姐，一個身份如此敏感的女人，產(chǎn)生這種感情？！

  這簡直是亂倫！是恥辱！是足以摧毀他一切根基的致命弱點！

  恐慌，前所未有的恐慌，取代了憤怒，占據(jù)了他的心神。

  他不能再待在這里了！

  他必須立刻離開！

  夜辰猛地站起身，甚至沒有理會夜晚晴和其他高管投來的詫異目光，幾乎是落荒而逃地沖出了會議室。

  留下滿室愕然，以及夜晚晴看著他倉惶背影時，眼中一閃而過的困惑與……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失落。

  夜辰逃回自己的臨時辦公室，反鎖上門，背靠著冰冷的門板，大口喘息。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，不是因為奔跑，而是因為那個可怕的確認(rèn)知。

  他完了。

  他竟然真的，對夜晚晴，動了心。

  這個事實，比被停職、被當(dāng)眾羞辱，更讓他感到恐懼和絕望。因為這一次，敵人來自他的內(nèi)心，是他無法用權(quán)力和冷漠去鎮(zhèn)壓和驅(qū)逐的。

  他該怎么辦？

  否認(rèn)？壓抑？還是……任由這危險的火焰，將他和她，都焚燒殆盡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