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96章 當(dāng)局者迷
夜辰刻意筑起的冰墻成效顯著。接下來的日子里,夜晚晴仿佛真的變成了一座嚴(yán)格按照程序運行的精密儀器。她將所有精力投入到工作中,處理公務(wù)時冷靜高效,決策果斷,將星辰財團(tuán)打理得風(fēng)生水起,業(yè)績報表上的數(shù)字不斷刷新紀(jì)錄。但在私下場合,尤其是在面對夜辰時,她變得異常沉默和疏離,眼神平靜無波,仿佛面對的只是一個需要匯報工作的上司,再無半分多余的情緒。
而夜辰,也徹底貫徹了他“僅此而已”的態(tài)度。公事公辦,言簡意賅,除了必要的商業(yè)往來,幾乎不與夜晚晴有任何交流。即使在家族聚餐時,他也總是坐在離她最遠(yuǎn)的位置,目光很少在她身上停留。
兩人之間這種刻意維持的、近乎僵硬的“正常”關(guān)系,落在明眼人眼里,卻處處透著不尋常。
周末家庭影院時間。
夜熙辰難得有空,陪著夢婉瑩和夜曦曦一起看電影。夜晚晴也被叫了過來。影片是部輕松的喜劇,夜曦曦笑得前仰后合,夢婉瑩也時不時莞爾。夜晚晴安靜地坐在一旁,臉上帶著得體的淺笑,目光卻有些游離,仿佛神游天外。
夜熙辰靠在沙發(fā)上,姿態(tài)閑適,目光卻不動聲色地在夜晚晴和坐在另一側(cè)單人沙發(fā)里、面無表情盯著屏幕的夜辰之間掃過。他端起茶杯,抿了一口,對身邊的夢婉瑩低聲道:“你有沒有覺得,辰兒和晚晴最近……有點奇怪?”
夢婉瑩正被電影情節(jié)逗笑,聞言收斂了笑意,輕輕嘆了口氣,壓低聲音:“是有點太……生分了。以前雖然也不熱絡(luò),但至少……不像現(xiàn)在這樣,好像中間隔了堵墻?!?她作為母親,心思細(xì)膩,自然察覺到了那股不同尋常的低氣壓。
夜熙辰挑了挑眉,沒再說話,只是眼底閃過一絲了然和幾不可查的興味。
另一邊,龍景皓拉著龍汐玥和江念曉在商場血拼。
“我的天,你們是沒看到!”龍景皓一邊試戴一條夸張的項鏈,一邊對著鏡子里的兩位姐妹八卦,“上次我去CFSI找我爹地,正好碰到晚晴姐去跟辰哥匯報工作!我的媽呀,那氣氛!簡直比北極還冷!晚晴姐全程目不斜視,說話就跟念報告一樣。辰哥就更絕了,坐在那兒頭都沒抬,就‘嗯’、‘可以’、‘按計劃執(zhí)行’,多一個字都沒有!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倆是第一次見面的甲乙雙方呢!”
江念曉瞪大了眼睛:“這么夸張?辰哥哥以前雖然冷,但對晚晴姐姐好像也沒到這種地步吧?”
龍汐玥優(yōu)雅地整理著手中的絲巾,淡淡道:“事出反常必有妖。辰哥突然變得如此……界限分明,反而顯得欲蓋彌彰?!?br />
“對吧對吧!”龍景皓像是找到了知音,興奮地轉(zhuǎn)過身,“我也覺得!他這分明就是心里有鬼!肯定是發(fā)現(xiàn)自己對晚晴姐動了不該動的心思,害怕了,所以才趕緊劃清界限!這叫此地?zé)o銀三百兩!”
龍汐玥無奈地看了她一眼:“景皓,小聲點?!?但她并沒有反駁龍景皓的猜測,顯然心中也有類似的看法。
夜家莊園花園。
夜曦曦陪著夜晚晴散步??粗憬闫届o卻難掩憔悴的側(cè)臉,夜曦曦忍不住小聲抱怨:“哥最近真是越來越過分了!對晚晴姐你冷冰冰的!他肯定是故意的!”
夜晚晴腳步微頓,隨即恢復(fù)如常,語氣平淡:“曦曦,別亂說。你哥他只是……公事公辦。”
“才不是呢!”夜曦曦撅起嘴,“他以前再怎么公事公辦,也不會連看都不看你一眼?。⊥砬缃?,你真的感覺不到嗎?哥他明明就是在意你的,只是他自己不肯承認(rèn)而已!”
夜晚晴的心像是被什么東西輕輕刺了一下,泛起一絲微麻的痛楚。她停下腳步,看著眼前凋零的玫瑰叢,聲音輕得像一陣風(fēng):“曦曦,有些話,以后不要再說了。我和你哥,就像這玫瑰花和旁邊的籬笆,看著很近,但本質(zhì)不同,永遠(yuǎn)不會有交集?!?br />
她的語氣里帶著一種認(rèn)命般的蒼涼,讓夜曦曦聽了心里發(fā)酸。
CFSI總部,頂層辦公室。
玄一將一份文件放在夜辰桌上,例行公事地匯報完工作后,并沒有立刻離開。他猶豫了一下,還是開口道:“少爺,星辰財團(tuán)那邊最近幾個項目的推進(jìn)效率很高,夜總……似乎將所有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上?!?br />
夜辰翻閱文件的手指沒有停頓,頭也不抬地“嗯”了一聲。
玄一沉默片刻,又道:“只是……夜總最近消瘦了不少,氣色也不太好。是否需要……”
“不需要?!币钩酱驍嗨?,聲音冰冷,“做好你分內(nèi)的事?!?br />
玄一低下頭:“是?!?他不再多言,默默退了出去。
門關(guān)上后,夜辰放下文件,身體向后靠在椅背上,閉上眼,揉了揉眉心。他當(dāng)然知道她瘦了,氣色差了。他甚至能清晰地回憶起她最近一次匯報工作時,眼下那淡淡的青黑和比以往更加蒼白的臉色。
一股煩躁感再次涌上心頭。他猛地睜開眼,目光銳利地掃過桌面上那份星辰財團(tuán)亮眼的業(yè)績報告。
她是在用工作麻痹自己嗎?
是因為他那些傷人的話?
這個念頭讓他感到一陣不適,但隨即又被更強的理智壓了下去。這是最好的結(jié)果。他對自己說。長痛不如短痛。
然而,當(dāng)局者迷,旁觀者清。幾乎所有密切關(guān)注著他們的人都看出了這兩人之間那欲蓋彌彰的別扭和暗流涌動。唯有兩位當(dāng)事人,一個堅信自己已徹底斬斷情絲,用冰冷包裹真心;一個則認(rèn)為自己的冷酷策略卓有成效,將危險扼殺在了搖籃里。
他們都在自己的認(rèn)知里固執(zhí)著,卻不知道,有些種子一旦落下,即便被冰雪覆蓋,也終有破土而出的那一天。而旁觀者們,只能無奈地看著這場“皇帝的新衣”般的戲碼,期待著某個契機,能戳破這層薄薄的、自欺欺人的窗戶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