幾天后的一個周末午后，陽光正好。夜曦曦抱著素描本，蹦蹦跳跳地跑到副樓，敲響了夜晚晴的房門。

  “晚晴姐！陪我出去寫生好不好？莊園后面的楓葉林現(xiàn)在可漂亮了！”夜曦曦的聲音清脆悅耳，帶著不容拒絕的熱情。

  夜晚晴剛從一堆財務(wù)報表中抬起頭，揉了揉發(fā)脹的太陽穴。面對這個家里唯一對她釋放純粹善意的小妹妹，她很難說出拒絕的話。況且，她也確實(shí)需要透透氣。

  “好，等我換件衣服?！币雇砬绶畔鹿P，溫和地應(yīng)道。

  兩人一起來到莊園后方的楓樹林。深秋時節(jié)，層林盡染，如火如荼，陽光透過斑斕的葉片灑下，在地上投下細(xì)碎的光斑，美得如同油畫。夜曦曦找了個角度坐下，開始專注地畫畫，夜晚晴則靠在一棵粗壯的楓樹下，靜靜地看著，享受著這難得的寧靜。

  畫了一會兒，夜曦曦放下畫筆，轉(zhuǎn)過頭，看著閉目養(yǎng)神的夜晚晴，忽然開口，語氣帶著一種與她年齡不符的認(rèn)真：

  “晚晴姐，其實(shí)……我們都知道的。”

  夜晚晴睜開眼，有些疑惑地看向她：“知道什么？”

  夜曦曦眨了眨清澈的大眼睛，直言不諱：“知道你和我哥，還有我，我們?nèi)齻€……并不是真正的親姐弟啊?！?br />
  夜晚晴的心猛地一跳，臉色瞬間有些發(fā)白，下意識地坐直了身體：“曦曦！別胡說！” 她本能地想要否認(rèn)，維護(hù)那層脆弱的、由夜熙辰親手編織的“事實(shí)”。

  “我才沒有胡說呢！”夜曦曦嘟起嘴，神情卻很坦然，“雖然爸爸媽媽從來沒有明說，但是家里一些老人，還有景皓姐姐她們私下里都會聊到一些以前的事情。我知道，晚晴姐你以前是蘇家的女兒，是因為一些很復(fù)雜的原因，才被爸爸媽媽認(rèn)回來的?！?br />
  她看著夜晚晴驟然變化的臉色，連忙補(bǔ)充道：“晚晴姐你別擔(dān)心！我沒有別的意思！我告訴你這個，是想讓你知道，在我心里，你早就是我的姐姐了！不是因為爸爸媽媽說你是我姐姐，我才叫你姐姐，而是因為我喜歡你，認(rèn)可你！”

  夜晚晴怔住了，看著夜曦曦那雙純凈得不含一絲雜質(zhì)的眼睛，心中百感交集。她沒想到，這個看似不諳世事的小妹妹，心里竟然如此通透。

  “曦曦……”她張了張嘴，卻不知該說什么。

  夜曦曦湊近一些，壓低聲音，像分享一個秘密般說道：“所以啊，晚晴姐，你完全不用因為那層‘姐弟’的關(guān)系而感到有什么負(fù)擔(dān)或者……不自在?！?她意有所指地眨了眨眼，“我們?nèi)齻€，本來就不是從一個娘胎里出來的嘛！”

  這話說得太過直白，夜晚晴的臉頰瞬間染上了一層薄紅，心跳莫名加速。她當(dāng)然明白夜曦曦指的是什么——是在暗示她和夜辰之間，并不存在真正血緣的阻礙。

  “曦曦！你……你小孩子家家的，懂什么！”夜晚晴有些慌亂地斥責(zé)道，語氣卻沒什么底氣。

  “我才不是小孩子了呢！”夜曦曦不服氣地反駁，“我懂得可多了！我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么樣的感覺！” 她看著夜晚晴泛紅的臉頰和躲閃的眼神，心中更加確定了之前的猜測，笑嘻嘻地說：“晚晴姐，其實(shí)我哥他吧，就是外表冷了點(diǎn)，嘴硬了點(diǎn)，但他心里肯定不是那么想的！你看他對你多特別??！”

  “他哪里特別了？”夜晚晴下意識地反問，話音剛落就后悔了，這簡直是不打自招。

  “還不特別？”夜曦曦掰著手指數(shù)，“為了你直接把趙家給端了！把整個集團(tuán)都送給你！平時CFSI的資源恨不得都往星辰傾斜！雖然他嘴上說得冠冕堂皇，是為了家族為了帝國，但是騙騙外人還行，可騙不了我！我哥那個人，要是真不在意，根本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！”

  夜晚晴被她說得心緒更加混亂。這些事，她何嘗沒有感覺到？只是她一直不敢深想，更不敢承認(rèn)。

  “曦曦，別說了?！币雇砬绱驍嗨曇魩е唤z懇求，“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。我和你哥……只是名義上的姐弟，也只能是名義上的姐弟。其他的，都不可能。”

  她的語氣帶著一種認(rèn)命般的疲憊和清醒。

  夜曦曦看著她黯然的神色，收起了玩笑的表情，輕輕握住了她的手，語氣真摯：“晚晴姐，我只是希望你能開心一點(diǎn)。在這個家里，你不用總是把自己繃得那么緊。無論你以前是誰，現(xiàn)在你就是夜晚晴，是我的姐姐。至于和我哥……” 她頓了頓，露出一個鼓勵的笑容，“順其自然就好啦！反正又沒有血緣關(guān)系，怕什么？”

  夜晚晴看著妹妹純真的笑臉，心中五味雜陳。順其自然？談何容易。橫亙在她和夜辰之間的，又何止是那層虛假的血緣？身份、地位、過往、還有夜辰那深不可測的心思和冰冷的審視……每一樣都是沉重的枷鎖。

  但夜曦曦的這番話，像一縷陽光，照進(jìn)了她封閉已久的心房。至少在這個家里，還有一個人，是真心接納她、希望她好的。

  “謝謝你，曦曦?！币雇砬绶次兆∶妹玫氖?，由衷地說道。

  “不客氣！”夜曦曦笑得眉眼彎彎，“走吧，晚晴姐，我們再去那邊畫一會兒！你要給我當(dāng)模特哦！”

  看著重新活躍起來的妹妹，夜晚晴壓下心中的波瀾，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。有些界限，她必須守住。但這份來自妹妹的溫暖，她會好好珍藏。至于夜辰……那個名字在她心底劃過一道復(fù)雜的痕跡，隨即被她強(qiáng)行壓下。

  順其自然？她不敢，也不能。前路依舊迷霧重重，但至少此刻，陽光正好，楓葉正紅，還有一個天真爛漫的妹妹陪在身邊。這就足夠了。未來的事，留給未來去煩惱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