唯一回歸篇 終章5/1

  核心線：靜園醫(yī)療中心 - 晨間探視

  靜園的模擬晨光溫和地灑滿醫(yī)療中心外間的休息區(qū)，驅散了幾分連日的陰霾。夜唯一的生命體征穩(wěn)定轉入深度修復期已過去十幾個標準時，盡管依舊虛弱得無法離開生命維持艙，但至少，那柄懸在所有人頭頂?shù)倪_摩克利斯之劍，暫時移開了。

  林曉曉抱著她那本深藍色舊筆記本，再次經(jīng)過嚴格安檢，踏入了這片熟悉的區(qū)域。與之前的焦慮不安不同，她今天腳步略顯急促，臉上帶著一絲掩藏不住的、混合著期待與忐忑的亮光。她剛剛從霍夫曼博士的助手那里得到了初步許可——在醫(yī)療團隊完成晨間檢測后，她可以有十分鐘的時間，通過隔離艙外新啟用的、單向可視且?guī)б纛l增強的觀察窗，與意識清醒的夜唯一進行簡短交流。

  她走到夜唯一的隔離艙前，透過加厚的透明屏障，能看到艙內的人依舊躺在那里，周身連接著無數(shù)管線，臉色蒼白如紙，但那雙眼睛……是睜開的。雖然依舊蒙著一層疲憊的薄霧，目光也有些渙散，但確實是清醒的，正靜靜地望著天花板，似乎在艱難地凝聚著思緒。

  林曉曉的心跳驟然加快，她深吸一口氣，輕輕靠近觀察窗邊特意安裝的音頻采集器，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(wěn)而輕快，帶著一絲她特有的、屬于校園和實驗室的單純氣息：

  “唯一？你……你能聽到我說話嗎？”

  她的聲音透過精密的傳導系統(tǒng)，清晰地傳入艙內。

  艙內，夜唯一的眼睫幾不可察地顫動了一下。她極其緩慢地、有些困難地轉動眼球，視線艱難地聚焦，最終落在了觀察窗外林曉曉的臉上。那雙曾映照過星海、計算過宇宙奧秘的眸子，此刻像是蒙塵的星辰，需要耗費巨大的力氣，才能辨認出熟悉的輪廓。

  隔了好幾秒，就在林曉曉以為她沒聽清或者無法回應，心中開始發(fā)緊時，夜唯一的嘴唇極其輕微地翕動了一下，一個氣若游絲、幾乎被維持艙運行聲淹沒的音節(jié)，斷斷續(xù)續(xù)地傳了出來：

  “……曉……曉？”

  聲音沙啞、干澀，像砂紙摩擦過喉嚨，微弱得仿佛隨時會斷掉。但這確確實實是她的聲音！是清醒的、有意識的回應！

  林曉曉的眼淚“唰”一下就涌了出來，她趕緊用手背胡亂抹去，用力點頭，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哽咽和喜悅：“是我！是我，曉曉！唯一，你……你終于醒了！” 她幾乎是語無倫次，“太好了……真的太好了……”

  她激動地將懷里的舊筆記本舉到窗前，指著封面：“你看！我?guī)Я宋覀円郧暗墓P記！就是你憑記憶復原高維能量場公式的那本！你還記得嗎？那時候你可厲害了，教授都說你是天才……”

  她絮絮叨叨地說著大學時的瑣事，說起哪個教授又鬧了笑話，說起學校圖書館角落那個他們常占的、能曬到太陽的位置，說起夜唯一當年是如何面無表情地指出她計算中的一個低級錯誤……她的話語像一股溫暖的溪流，試圖沖刷掉這間病房里彌漫的沉重藥水味和冰冷的機械感。

  夜唯一靜靜地聽著，目光落在林曉曉臉上，又緩緩移向她舉著的筆記本封面，眼中那片迷霧似乎淡去了一絲，掠過一絲極淡的、幾乎難以捕捉的……像是回憶的微光。她的指尖在身側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，似乎想抬起手，卻終究沒有力氣。

  “……筆記……”她又發(fā)出兩個模糊的音節(jié)，帶著詢問。

  “對！筆記！”林曉曉用力點頭，“等你再好一點，我們可以一起看！里面好多公式我現(xiàn)在還有點迷糊呢，還得你教我……”

  就在這時，夜唯一的目光，不由自主地、再次偏向了一旁——那是星遙隔離艙的方向。雖然隔著屏障看不到具體情形，但那個方向傳來的、醫(yī)療儀器特有的低沉嗡鳴和偶爾閃爍的警示燈光，無聲地訴說著那邊的狀況依舊不容樂觀。

  林曉曉順著她的目光看去，聲音漸漸低了下來，臉上的喜悅也沉淀為濃濃的擔憂。她沉默了幾秒，重新看向夜唯一，聲音放得更輕、更柔：“星遙他……他也還在努力?；舴蚵┦空f，他很堅強?！?她不知道具體細節(jié)，但能從氣氛中感受到那份沉重。

  夜唯一收回了目光，重新看向林曉曉，眼中那絲微光黯淡下去，被更深沉的疲憊和某種難以言喻的情緒取代。她沒有再說話，只是極其輕微地、幾乎無法察覺地……眨了一下眼睛。仿佛用盡了此刻全部的力氣，來表達“我知道了”這個簡單的信息。

  十分鐘的探視時間很快到了。護士輕聲提醒林曉曉。

  林曉曉依依不舍地站起身，對著觀察窗努力露出一個鼓勵的笑容：“唯一，你好好休息！我明天再來看你！給你帶學校門口那家甜品店新出的星空馬卡龍！你以前說太甜，但這次嘗一點點，好不好？”

  夜唯一看著她， again，極其緩慢地眨了一下眼。

  林曉曉紅著眼圈，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。她知道，蘇醒只是漫長康復的第一步，前面還有無數(shù)艱難險阻。但至少，她熟悉的那個人，回來了。哪怕只是回來了一個虛弱無比的影子，也足以讓她看到希望。

  隔離艙內，隨著林曉曉的離開，重新恢復了寂靜。夜唯一依舊睜著眼，望著天花板，但眼角似乎比剛才濕潤了一點點。故人的聲音，往事的碎片，像一束微弱卻溫暖的光，照進了她劫后余生、一片荒蕪的內心，提醒著她，除了創(chuàng)世之殿的殘酷、除了星遙沉重的付出，這個世界上，還存在著那樣簡單、平凡的牽掛。

  這牽掛，或許無法治愈身體的創(chuàng)傷，卻能為在黑暗中跋涉的靈魂，點一盞小小的、不至于迷失的燈。

  （第341章 - 唯一回歸篇 終章5/1，完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