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漸深，靜園主宅的燈火次第亮起，在夜色中暈開溫暖的光暈。晚餐后，一家人又在起居室喝了會兒茶，夜唯一嘰嘰喳喳地說著學(xué)校里的趣事，夢婉瑩微笑著傾聽，夜熙辰雖然話不多，但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冷硬氣息也消散了許多，氣氛難得的溫馨融洽。

  眼看時針指向九點，夜熙辰放下茶杯，慣例般地開口，語氣是不容置疑的安排：“時間不早了，唯一，你明天還要早起返校，讓福伯送你回房間休息。”

  往常，聽到哥哥這句“逐客令”，夜唯一就算不情愿，也最多嘟囔兩句就會乖乖上樓。可今天，她卻一反常態(tài)，像只樹袋熊一樣猛地撲到夢婉瑩坐著的沙發(fā)扶手上，緊緊抱住她的胳膊，仰起臉，對著夜熙辰大聲宣布，帶著十足的撒嬌和任性：

  “我不要一個人睡！哥，我今晚要和我嫂子一起睡！”

  此話一出，不光是夜熙辰愣住了，連夢婉瑩都微微怔住，空洞的眼睛下意識地“望”向夜唯一聲音的方向。

  夜熙辰的眉頭幾乎是瞬間就蹙了起來，臉色沉了下去：“胡鬧！你嫂子需要安靜休息?；啬阕约悍块g去?！彼恼Z氣帶著慣常的威嚴(yán)，試圖用冷臉讓妹妹知難而退。

  “我就不！”夜唯一卻鐵了心，把夢婉瑩的胳膊抱得更緊，整個人幾乎掛在上面，開始耍賴，“我都好久沒回來了！我就想和婉瑩姐姐說說話嘛！而且婉瑩姐姐都沒說不可以！”她說著，用力搖晃夢婉瑩的手臂，“婉瑩姐姐，你讓我跟你一起睡嘛，好不好？我保證乖乖的，不吵你！我們可以聊聊天，就像以前一樣！”

  她刻意提起“以前”，指的是夢婉瑩剛來靜園、夜熙辰還對她比較疏離時，夜唯一確實偶爾會溜去客房陪當(dāng)時還很不安的夢婉瑩睡覺，給她壯膽。那段時間建立的“革命友誼”，此刻成了夜唯一最有力的武器。

  夢婉瑩感受到手臂上傳來的、屬于少女的溫?zé)岷鸵蕾?，心中微軟。她其實并不排斥夜唯一的親近，甚至有些懷念那份純粹的、不帶任何算計的熱情。唯一的存在，像一團小火苗，總能驅(qū)散她心頭的些許孤寂。她猶豫了一下，輕輕拍了拍夜唯一的手背，抬頭“看”向夜熙辰站立的方向，聲音溫和地商量道：“熙辰……如果唯一想的話……就讓她留下來吧？我沒事的?！?br />
  夜熙辰的目光落在夢婉瑩帶著些許懇求的臉上，又掃過妹妹那副“你不答應(yīng)我就哭給你看”的架勢，下頜線繃緊了幾分。他習(xí)慣了掌控一切，包括夜晚與妻子的獨處時光，那是他卸下所有防備、確認(rèn)她安好的重要時刻。夜唯一的突然插入，打亂了他的節(jié)奏，也讓他隱隱有些不悅。

  但看著夢婉瑩臉上那難得的、因為夜唯一的胡鬧而浮現(xiàn)的生動表情，他到了嘴邊的拒絕又咽了回去。他明白，婉瑩需要這種正常的、充滿煙火氣的家庭互動，這對她的心境恢復(fù)有益。

  沉默了幾秒，夜熙辰才深吸一口氣，勉強壓下那點不為人知的占有欲，妥協(xié)了，但語氣依舊帶著警告：“只此一次。不準(zhǔn)鬧太晚，不準(zhǔn)影響你嫂子休息?！?這話是對夜唯一說的，目光卻沉沉地落在夢婉瑩身上，帶著無聲的詢問，確認(rèn)她是否真的愿意。

  “耶！哥哥最好啦！”夜唯一立刻歡呼起來，得意地沖哥哥做了個鬼臉，然后興奮地拉起夢婉瑩，“婉瑩姐姐，我們快上樓！我?guī)湍惴畔丛杷　?br />
  夢婉瑩被她拉著站起身，臉上帶著無奈又縱容的笑意，朝夜熙辰的方向輕輕點了點頭，示意自己沒問題。

  夜熙辰看著妹妹興高采烈地簇擁著妻子往樓上主臥走去，站在原地，揉了揉眉心。福伯在一旁忍著笑意，恭敬地問道：“辰少，那您今晚……”

  “我睡書房?！币刮醭秸Z氣沒什么起伏地吩咐道，轉(zhuǎn)身朝書房走去。背影在燈光下顯得有些……孤零零的。

  主臥內(nèi)，夜唯一果然信守承諾，忙前忙后，像只快樂的小蜜蜂。她小心翼翼地扶著夢婉瑩進浴室，雖然幫不上什么大忙，但嘴里一直沒停，嘰嘰喳喳地說著女孩子間的體己話。夢婉瑩在她的陪伴下，心情也輕松了許多，臉上一直帶著淺淺的笑容。

  洗漱完畢，兩人并肩躺在那張寬敞得有些過分的大床上。夜唯一側(cè)著身，面向夢婉瑩，黑暗中，她的眼睛亮晶晶的，毫無睡意。

  “婉瑩姐姐，”她壓低聲音，帶著神秘和好奇，“你……你和我哥，現(xiàn)在是不是……特別好呀？”她可是注意到了，剛才哥哥看婉瑩姐姐的眼神，雖然還是有點冷，但跟以前完全不一樣了！還有，哥哥居然肯把主臥讓出來！這簡直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！

  夢婉瑩被她問得臉頰微熱，在黑暗中輕輕“嗯”了一聲。

  夜唯一頓時來了精神，正想繼續(xù)八卦，臥室門卻被輕輕敲響了。

  門外傳來夜熙辰聽不出情緒的聲音：“唯一，十點半了，睡覺?！?br />
  夜唯一吐了吐舌頭，趕緊縮進被子里，大聲應(yīng)道：“知道啦知道啦！馬上就睡！”然后對著夢婉瑩用氣聲說：“看吧，我哥就是個管家公！”

  夢婉瑩忍不住輕笑出聲。

  門外腳步聲停頓了片刻，似乎確認(rèn)里面安靜了，才漸漸遠去。

  夜唯一確實也累了，興奮勁過去，打了個哈欠，嘟囔著“婉瑩姐姐晚安”，沒多久就傳來了均勻的呼吸聲。

  夢婉瑩躺在黑暗中，聽著身邊少女清淺的呼吸，感受著被子里傳來的另一份溫暖和活力，心中一片寧靜。這種被需要、被依賴的感覺，以及這充滿生活氣息的“打擾”，讓她真切地感覺到自己正活在一個真實的、有溫度的世界里。

  而書房內(nèi)，夜熙辰站在窗前，望著主臥的方向，直到那盞暖黃的壁燈熄滅，才收回目光。雖然獨處的夜晚被妹妹“霸占”，但想到婉瑩臉上今晚一直未褪的柔和笑意，他心底那點微末的不快也煙消云散。

  他拿起手機，再次確認(rèn)了夜影發(fā)來的、關(guān)于明日加強校園安保的部署報告，眼神恢復(fù)了一貫的冷冽。

  靜園的夜晚，因夜唯一的闖入而多了幾分喧鬧的生機。這份生機，或許正是夢婉瑩黑暗世界里，另一盞不可或缺的燈。而夜熙辰，則守護著這片生機，也警惕著生機之外，可能襲來的風(fēng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