蘇培盛蹲在灶臺邊啃冷馉饳，糖粒粘了一手。姜歲晚把刻好的辣椒籽排成行，刀尖懸在下一顆上沒動。門外腳步聲停住，胤禛站在門口，袖口沾著墨跡。

  “鹽少放點。”他說。

  姜歲晚沒抬頭：“王爺不是喜歡咸的？”

  “膩了?！必范G走進來，從袖中取出一個小紙包放在案上，“用這個?！?br />
  她打開一看，是細砂糖。

  “甜的？”她問。

  “偶爾換換口味?！必范G轉身要走，又補了一句，“糖錢，記年氏賬上?！?br />
  姜歲晚捏著糖粒，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口。蘇培盛湊過來：“格格，王爺這是……”

  “是覺得贏了該吃點甜的?！彼烟堑惯M碗里，攪了攪，“可惜沒酒?！?br />
  蘇培盛從懷里掏出個小酒壺：“我這兒有?！?br />
  兩人蹲在灶臺邊，就著糖水啃冷馉饳。姜歲晚咬開一顆辣椒籽，甜味混著辣味在嘴里炸開，嗆得她直咳嗽。蘇培盛拍她后背：“慢點吃！”

  她擺擺手，眼淚都咳出來了，卻還在笑。窗外傳來鳥叫聲，一長兩短，和昨天碼頭上的一模一樣。

  蘇培盛突然僵住：“格格，這鳥……”

  姜歲晚抹了抹眼角，把最后一口馉饳咽下去：“別管鳥，管馉饳。”

  她拿起刀，繼續(xù)在辣椒籽上刻字。這一顆，刻的是“歲”。

  夜深了，廚房只剩一盞油燈。姜歲晚把刻好的辣椒籽收進布袋，起身去洗刀。蘇培盛打著哈欠往外走：“格格早點歇，明兒還得蒸馉饳呢?！?br />
  “你先睡?！彼f，“我再坐會兒。”

  蘇培盛走了，廚房安靜下來。姜歲晚坐在案板前，從懷里摸出幾顆酸梅核，在桌上排開。她挪動梅核，拼出一個箭頭，指向皇宮方向。

  門突然被推開，蘇培盛探進半個身子：“格格還沒……”他看見桌上的梅核，愣住。

  姜歲晚頭也不抬：“消遣?！?br />
  蘇培盛走進來，盯著梅核看了半天：“這箭頭……指哪兒呢？”

  “隨便拼的?！彼焓执騺y梅核，“睡不著，找點事做?！?br />
  蘇培盛沒說話，轉身走了。姜歲晚等他腳步聲遠了，重新拼好箭頭，盯著看了一會兒，又收進袖袋。

  天剛亮，姜歲晚就起來和面。蘇培盛揉著眼睛進來：“格格起這么早？”

  “趕馉饳?！彼f，“午時前要送到內務府?！?br />
  蘇培盛一愣：“內務府？不是送刑部嗎？”

  “改了?！苯獨q晚往餡里摻糖，“王爺吩咐的?！?br />
  馉饳蒸好裝盒，姜歲晚提著食盒出門。蘇培盛跟在后頭：“真不用我陪？”

  “不用?！彼f，“你去盯著年氏，別讓她溜出來偷吃?！?br />
  內務府在西角門內，守門的太監(jiān)見她來了，笑著打招呼：“姜格格又送吃的來了？”

  姜歲晚笑著點頭：“王爺體恤各位辛苦，特意讓蒸的?！?br />
  太監(jiān)接過食盒，掀開蓋子聞了聞：“喲，今兒是甜口？”

  “換換口味。”她說，“各位趁熱吃?！?br />
  太監(jiān)招呼同伴來分馉饳，姜歲晚站在一旁，眼睛掃過墻角的柜子。柜子上了鎖，鑰匙掛在管事腰間。

  “格格站這兒干啥？”管事走過來，“進去坐會兒？”

  “不了。”她說，“我得回去復命。”

  管事笑著點頭：“那您慢走，馉饳我們一定吃完?！?br />
  姜歲晚轉身往外走，走到拐角處停下。她等了一會兒，聽見里面?zhèn)鱽砭捉缆暫驼f笑聲，悄悄折返回去。

  管事正背對著門啃馉饳，鑰匙掛在腰帶上晃蕩。姜歲晚輕手輕腳走過去，伸手摘下鑰匙，轉身溜進里間。

  柜子在墻角，她摸出鑰匙試了試，第三把打開了鎖。柜子里堆著賬冊，她快速翻找，抽出一本厚厚的冊子。

  冊子夾層里有張紙，她抽出來一看，是德妃的密信副本。她把信塞進袖袋，正要合上冊子，一張紙片飄了出來。

  紙上蓋著印鑒，是她的名字和王府徽記。姜歲晚愣住，這是通行內務府的印鑒，但她從沒申請過。

  門外傳來腳步聲，她趕緊把紙片塞回夾層，鎖好柜子，溜出里間。管事還在啃馉饳，沒發(fā)現鑰匙不見了。

  姜歲晚把鑰匙掛回原處，轉身往外走。剛出院門，迎面撞上蘇培盛。

  “格格！”他壓低聲音，“您怎么在這兒？”

  “送馉饳啊。”她說，“你怎么來了？”

  “王爺讓我來找您?！碧K培盛左右看看，“快回去吧，王爺等著呢?！?br />
  姜歲晚跟著他往回走，路上問：“王爺找我什么事？”

  “沒說?！碧K培盛搖頭，“臉色不太好看?！?br />
  到了書房，胤禛正在看折子，見她進來，頭也不抬：“馉饳送到了？”

  “送到了。”她說，“各位都吃得很香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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