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歲晚攥緊掌心的銀鈴，看著胤禛的指尖撫過銀鈴內側的三環(huán)紋路。她抬起眼睛直視他：“這鈴鐺內側的刻痕，與王爺玉佩上的紋路如出一轍。”她停頓片刻，又補充道，“昨夜書房后窗，我聽見十三爺與佛郎幾人密談調防圖的事?！?br />
  胤禛突然掐住她的手腕，松香氣息裹著寒意逼近：“你何時學會翻墻偷聽的本事？”

  窗外傳來更鼓聲，他松開手，將銀鈴拋回她掌心：“明日隨我去西山營?！?br />
  姜歲晚收好銀鈴，平靜地整理被捏皺的袖口：“王爺不問我聽到了什么？”

  “你若想說，自然會說?！必范G轉身走向書案，拿起那枚三環(huán)玉佩在手中把玩。

  “那位十三爺是假的?！苯獨q晚走到書案前，“他袖口有虎頭刺青，與王爺案頭那塊燒焦的虎符殘片紋樣相同。真的十三爺舊傷復發(fā)，一直在府中靜養(yǎng)?！?br />
  胤禛將玉佩放回多寶閣：“繼續(xù)?！?br />
  “假十三爺說必須在大婚前截住那批火器，年羹堯已在天津衛(wèi)布防。他要西山營的調防圖，王爺給了假的?！苯獨q晚語速平穩(wěn)，“但我猜，王爺真正想給的，恐怕不是調防圖?！?br />
  胤禛抬眼看向她：“何以見得？”

  “年側福晉院里的海棠樹被雷劈了，可昨夜并無雷雨。今早王爺案頭出現(xiàn)了燒焦的虎符殘片，蘇公公領著太醫(yī)去十三爺院里時，藥箱夾著西洋膏藥的包裝。”姜歲晚微微前傾，“王爺在布局，而有人急了?！?br />
  書房內陷入短暫的沉默。胤禛從抽屜取出一張輿圖鋪在案上：“西山營的調防圖有三份，一份在兵部，一份在年羹堯手中，最后一份在我這里?！?br />
  姜歲晚看向輿圖，上面用朱筆標出了幾處改動：“王爺改了布防？”

  “不是改動，是還原。”胤禛的手指劃過一處關隘，“年羹堯呈上的調防圖將精銳調往津門，美其名曰加強海防，實則為佛郎機商船讓路?！?br />
  姜歲晚想起賬本上那筆三千兩的支出：“所以那筆給十三爺尋醫(yī)問藥的銀子，實際用在了這里？”

  胤禛微微頷首：“真十三爺不在京中，他去了西山營重整防務?！?br />
  這時蘇培盛端著茶盞進來，看見攤開的輿圖時腳步微頓。胤禛不動聲色地卷起輿圖：“都安排好了？”

  “車馬已備妥，隨行侍衛(wèi)挑了最可靠的八人?！碧K培盛放下茶盞，“年側福晉方才派人來問，明日可否同去西山進香?！?br />
  “回絕她。”胤禛端起茶盞，“就說我明日要巡視京郊糧倉?！?br />
  蘇培盛退下后，姜歲晚若有所思：“王爺為何要帶我去西山營？”

  “你既已卷入此事，不如親眼看看局勢?！必范G放下茶盞，“況且，你對數(shù)字敏感，或許能看出我看不出的問題?！?br />
  姜歲晚捏了捏袖中的銀鈴：“最后一個問題，這銀鈴上的三環(huán)標記，究竟代表什么？”

  胤禛從多寶閣取下一個鎏金匣子打開，里面是一疊信函，每封信的封口都印著三環(huán)標記：“這是我與十三弟約定的暗號。三環(huán)相交，代表三方勢力相互制衡?！?br />
  “哪三方？”

  “明面上是朝廷、佛郎機人與年黨?！必范G合上匣子，“實際上，是忠奸、真?zhèn)闻c成敗?！?br />
  次日清晨，馬車駛出雍親王府。姜歲晚與胤禛同乘一車，蘇培盛在車外隨行。車廂內，胤禛閉目養(yǎng)神，姜歲晚則透過車窗觀察沿途景象。

  出城不久，馬車突然停下。蘇培盛在車窗外低聲道：“王爺，前面有官兵設卡盤查?！?br />
  胤禛睜開眼：“哪一部的官兵？”

  “看服色是步軍統(tǒng)領衙門的，但帶隊的人……”蘇培盛的聲音壓低，“是年將軍麾下的參將。”

  胤禛掀開車簾一角。姜歲晚順著他的視線看去，只見一隊官兵攔在路中央，帶隊的是個面色黝黑的武將。

  那參將走到車前行禮：“末將奉年將軍令，在此稽查私運火器的不法之徒。驚擾王爺車駕，還請王爺恕罪。”

  胤禛淡淡道：“既是公務，不必多禮。”

  參將直起身，目光掃過車廂：“王爺這是要去往何處？”

  “京郊糧倉?！必范G語氣平穩(wěn)，“怎么，年將軍連本王的行蹤也要過問？”

  參將連忙低頭：“末將不敢。只是近日匪患猖獗，為保王爺安全，請容末將派兵護送?！?br />
  “不必?！必范G放下車簾，“蘇培盛，走?！?br />
  馬車重新啟動，姜歲晚注意到胤禛的手指在膝上輕輕敲擊。直到馬車駛出很遠，她才低聲問：“他們真的相信我們是去糧倉？”

  “信不信都不重要。”胤禛重新閉上眼睛，“他們只需要一個不出兵阻攔的借口。”

  中午時分，馬車在西山腳下的一處茶寮歇腳。胤禛與姜歲晚坐在室內用膳，蘇培盛帶著侍衛(wèi)在四周警戒。

  茶寮老板端上飯菜時，手指在碗底輕輕叩了三下。胤禛微不可察地點頭，老板便躬身退下。

  姜歲晚注意到這個細節(jié)，等老板走遠后才問：“自己人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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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“十三爺安排的。”胤禛將一碟筍絲推到她面前，“多吃些，上山后就沒有像樣的膳食了?！?br />
  飯后一行人繼續(xù)趕路。山路漸陡，馬車顛簸得厲害。姜歲晚掀開車簾，看見遠處山巒間隱約露出營寨的輪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