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歲晚在黑暗中坐了一夜。窗外天色由深轉(zhuǎn)淺，鳥鳴聲漸起時，她聽見院門被推開的聲音。

  胤禛推門而入，玄色蟒袍下擺沾著夜露。他從袖中取出一疊紙放在桌上。

  “福晉的供詞?！?br />
  姜歲晚拿起那疊紙，指尖觸到夾在紙頁間的硬物。她抽出來一看，是半枚鷹形玉佩，與陪房嬤嬤袖口的刺青如出一轍。

  “年羹堯以她母族三百口性命要挾。”胤禛的指尖撫過玉佩紋路，“但參湯里的曼陀羅花粉，不是福晉下的?！?br />
  姜歲晚心頭一震。她想起那日打翻湯碗時，小丫鬟袖口飄出的異香。

  “那個送參湯的丫鬟……”

  “已經(jīng)控制住了。”胤禛在桌邊坐下，“福晉承認(rèn)監(jiān)視你，也承認(rèn)在參湯中下藥，但曼陀羅花粉與她無關(guān)。”

  姜歲晚仔細(xì)翻閱供詞。福晉的字跡工整，詳細(xì)交代了年羹堯如何威脅她配合行動，如何在賬冊中隱藏接應(yīng)時間，又如何每日在參湯中加入安神藥物。

  “福晉現(xiàn)在如何？”

  “禁足在自己院中?！必范G語氣平靜，“她選擇坦白，我保她族人平安。”

  姜歲晚沉默片刻。她想起福晉那雙總是帶著憂慮的眼睛，原來背后藏著這樣的無奈。

  “那個丫鬟，我能見見嗎？”

  胤禛抬眼看向她：“你想親自審問？”

  “我聞過她袖口的香味，或許能辨認(rèn)出什么?！?br />
  蘇培盛帶著姜歲晚來到后院一間偏僻的廂房。小丫鬟被綁在椅子上，嘴里塞著布團(tuán)。見到姜歲晚，她眼中閃過一絲慌亂。

  姜歲晚取下她嘴里的布團(tuán)。

  “你袖口的香味，從何而來？”

  丫鬟低下頭：“奴婢不知格格在說什么。”

  “那日你送參湯來時，袖口飄出異香。那不是尋常熏香，是曼陀羅花粉混合了其他藥材。”

  丫鬟臉色發(fā)白，仍不肯開口。

  姜培盛上前一步：“已經(jīng)查過你的住處，找到一包藥粉。你若老實交代，或可從輕發(fā)落?！?br />
  “是……是年側(cè)福晉身邊的嬤嬤給的?！毖诀呓K于開口，“她說這是安神香，讓奴婢每日佩戴?！?br />
  “年氏？”姜歲晚皺眉，“她為何要這么做？”

  丫鬟搖頭：“奴婢不知，只聽命行事?！?br />
  回到房中，胤禛仍在等她。

  “問出來了？”

  “是年氏身邊的人指使?！苯獨q晚坐下，“但我不明白，年氏為何要多此一舉？福晉已經(jīng)在參湯中下藥，她為何還要添加曼陀羅花粉？”

  胤禛手指輕叩桌面：“年羹堯想要的可不只是讓你昏睡?！?br />
  姜歲晚突然想起什么：“那日我打翻參湯，并非偶然。我聞到了異常的氣味，身體本能地抗拒。”

  “曼陀羅花粉過量會致幻，甚至致命?！必范G眼神轉(zhuǎn)冷，“年氏想借福晉的手，除掉你?！?br />
  “可這對她有什么好處？”

  “你屢次破壞他們的計劃，又得我信任。除掉你，既能滅口，又能打擊福晉?！?br />
  姜培盛匆匆進(jìn)來：“王爺，那丫鬟招了。年側(cè)福晉答應(yīng)事成后提拔她做貼身侍女，還許了她家人重金?！?br />
  姜歲晚感到一陣寒意。她原以為這只是權(quán)力博弈，沒想到竟涉及性命。

  “接下來該怎么辦？”

  胤禛站起身：“你繼續(xù)查那個丫鬟的底細(xì)，我去會會年氏?！?br />
  姜歲晚獨自留在房中，仔細(xì)回想與那個丫鬟的每一次接觸。她記得那丫鬟總是低眉順眼，做事利落，從未有過逾矩之舉。這樣的一個人，為何會卷入這等陰謀？

  她起身去找蘇培盛。

  “我想看看那丫鬟的住處?！?br />
  丫鬟的房間在后院最偏僻的角落，陳設(shè)簡陋。姜歲晚仔細(xì)搜查，在床板的夾層中找到一個小布包。里面除了一些碎銀，還有半塊玉佩，與福晉供詞中夾著的那半枚恰好能拼合。

  蘇培盛倒吸一口涼氣：“這丫鬟與年大將軍有關(guān)聯(lián)？”

  “不止如此?！苯獨q晚拿起那半塊玉佩，“她能拿到年羹堯的信物，絕不僅僅是年氏身邊的普通丫鬟。”

  他們回到關(guān)押丫鬟的廂房。姜歲晚將兩半玉佩放在桌上，拼合成完整的鷹形。

  “年大將軍的信物，怎么會在你手中？”

  丫鬟看到玉佩，臉色驟變。

  “奴婢……奴婢撿的?！?br />
  “撿到年大將軍的信物，不歸還，反而藏起來？”姜培盛厲聲道，“你可知這是死罪？”

  丫鬟咬緊嘴唇，不再說話。

  姜歲晚仔細(xì)觀察她的表情，突然問道：“你是年家的人？”

  丫鬟猛地抬頭，眼中閃過一絲詫異。

  “年家的家生奴婢，都有這個刺青?！苯獨q晚指了指玉佩上的鷹形圖案，“陪房嬤嬤有，你也有，雖然你把它藏在衣領(lǐng)下?！?br /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