塵部長在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，似乎在權(quán)衡利弊，最終用一種略顯沉重和無奈的語氣解釋道。

  “方先生，您有所不知。“

  “部分……出現(xiàn)死亡倒計時的群眾，在無時無刻不在逼近的死亡壓力下，精神會變得……非常不穩(wěn)定，極端化?！?br />
  “他們對周圍的一切，包括試圖維持秩序、提供幫助的人員，都可能產(chǎn)生強烈的敵意和攻擊性?！?br />
  “當然，我們理解這并非他們本性如此，而是在極端絕望環(huán)境下，人性的一種扭曲和崩潰的表現(xiàn)，是可以理解的悲劇?！?br />
  “但為了保障基地自身的安全，以及盡可能維持社會不發(fā)生更大規(guī)模的騷亂，我們也不得不安排足夠的人手，在一些關鍵節(jié)點進行必要的……防護和警戒，以防萬一。”

  他說得非常委婉，但方羽已經(jīng)完全明白了。

  倒計時，這種肉眼可見、無法擺脫、精準走向死亡的宣告，本身就是最殘酷的精神酷刑。

  人性在如此絕境下變得偏激、猜疑、具有攻擊性，是完全符合邏輯甚至是可以預期的。

  更何況是這種大面積的感染，恐慌情緒如同瘟疫般相互傳染、不斷發(fā)酵，做出任何過激行為都不足為奇。

  市區(qū)那邊在如此巨大的壓力下，還能維持著最基本的公共服務和秩序框架，沒有徹底陷入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，已經(jīng)算是官方力量在背后竭力維持的結(jié)果了。

  “明白了?！狈接鹫f道，語氣依舊平靜，“我現(xiàn)在要過去那邊查看一下。讓你的人保持冷靜，不要對我進行任何形式的攻擊，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誤會和……傷亡。”

  他最后兩個字說得格外清晰。

  “好！我立刻通知基地負責人！”塵部長立刻應下，語氣堅決。

  然而，就在塵部長拿起另一部內(nèi)部加密通訊手機，迅速找到基地負責人的號碼并撥出去時，聽筒里傳來的卻只有漫長而單調(diào)的“嘟——嘟——”忙音，無人接聽！

  一種強烈的不祥預感如同冰冷的毒蛇，瞬間纏上了塵部長的心臟，讓他幾乎窒息！

  幾乎就在同一時間，從齊哥手中那部依舊保持著與方羽通話狀態(tài)的手機聽筒里，傳來了一陣極其突兀，瘋狂而密集的槍響聲！

  “噠噠噠噠噠——！?。　?br />
  “砰！砰！砰！”

  自動步槍的連射、手槍的點射、甚至還有某種重型槍械沉悶的咆哮聲混雜在一起，形成一股恐怖的聲浪，透過小小的手機聽筒，清晰地撞入酒店外停車場每一個人的耳膜！

  這槍聲充滿了歇斯底里的意味，完全不像是警告或者威懾性射擊，而是徹底的、傾盡全力的瘋狂開火！

  通話僅僅持續(xù)了不到三秒，便在一陣更加劇烈的爆炸聲和刺耳的電流雜音中，戛然而止，被強行中斷！

  “方先生！”

  “怎么回事？！”

  “基地那邊……”

  酒店外的齊哥、塵部長、馬老板以及所有聽到這短暫通話內(nèi)容的人，臉色瞬間變得慘白！

  齊哥心頭那股不祥的預感如同火山般爆發(fā)，他幾乎是吼出來的：“快！立刻上車！去基地！快?。　币恍腥巳缤换馃似ü?，手忙腳亂地沖向停在一旁的越野車，發(fā)動機的轟鳴聲粗暴地撕裂了夜晚的寧靜。

  從酒店繞行山路趕往那個位于森林深處的隱秘基地，即使全速前進，也需要不短的時間。

  而與此同時，基地那邊，已經(jīng)徹底化作了煉獄般的戰(zhàn)場。

  當方羽從空中緩緩降下，靠近基地外圍的鐵絲網(wǎng)和哨塔時，迎接他的不是預想中的溝通和詢問，而是如同疾風驟雨般劈頭蓋臉潑灑而來的金屬風暴！

  無數(shù)的子彈從高高的哨塔窗口、從沙袋壘砌的掩體后方、從營房的角落瘋狂射出，形成一張幾乎沒有死角的交叉火力網(wǎng)，瞬間將他所在的那片空域完全籠罩！

  子彈撞擊在他身體周圍的空氣上，發(fā)出“叮叮當當”如同冰雹砸在鋼板上的脆響，然后扭曲、變形、彈飛，在他周身濺起一蓬蓬耀眼的火星！

  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那些士兵們扣動扳機時，臉上那混合著極度恐懼、扭曲的狂熱以及一絲……空洞麻木的神情！

  “嗚——咻——！”

  刺耳的破空聲襲來！

  一枚單兵攜帶的防空導彈，拖著熾熱而耀眼的橘紅色火焰尾跡，如同死神的請柬，在空中劃過一道優(yōu)美的弧線，精準地直接命中了方羽懸停在半空的身影！

  “轟?。。。。?！”

  巨大的火球在空中猛烈爆開！

  膨脹的火焰和濃密的黑煙瞬間吞噬了方羽所在的位置，狂暴的沖擊波如同無形的巨錘，向四周瘋狂擴散，甚至將地面一些較輕的雜物都掀飛出去！

  灼熱的氣浪撲面而來，讓下方一些正在開火的士兵都下意識地瞇起了眼睛或側(cè)過頭。

  下方基地里，無數(shù)雙眼睛死死地盯著那團尚未散去的煙火，一些士兵的臉上甚至露出了如釋重負或大仇得報般的扭曲笑容。

  然而，當硝煙被高空的氣流緩緩吹散，那個讓他們絕望的身影，依舊靜靜地懸浮在原處，甚至連衣袂都沒有絲毫的凌亂！那足以將裝甲車撕成碎片的攻擊，竟未能在他身上留下哪怕最細微的劃痕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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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這超出理解范疇的一幕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