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百八二十三章 庭院深深
偏僻院落。
庭院深深,幾縷殘陽透過稀疏的枝葉,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,為這靜謐的院落平添了幾分蕭瑟與緊張。
璐璐端坐于院中石凳,纖指撥弄著琴弦,一曲《清心普善咒》本該寧神靜氣,此刻卻因她心緒不寧而隱隱透出幾分不易察覺的焦躁與紊亂。
琴音如水,流淌在寂靜中,卻似乎載不動撫琴者心底沉甸甸的思量與不安。
炎盡長老靜立一旁,寬大的袍袖垂落,面容古井無波。他雖于音律一道并不精通,卻也并非全然不懂察言觀色。
那琴聲里細微的顫抖、偶爾急促的滑音,都像無形的絲線,傳遞著璐璐內(nèi)心的驚濤駭浪。
炎盡長老心中了然。
璐璐可是在方羽手中死過一次的!
即將再次面對那個曾親手取她性命的男人,哪怕璐璐此刻握有所謂的“把柄”與人質(zhì),心頭恐怕依舊留有死亡的陰影,那種壓力,又如何能真正泰然處之?
畢竟,上一次見面的時候,璐璐都沒想過,方羽會敢取她性命!
年少輕狂可不是說說,什么后果,都和自己手中的劍說去吧!
炎盡長老雖然當(dāng)時滿腦子都是出大事了,但等現(xiàn)在回過味來,細細品之。
那種年少輕狂,不正是他現(xiàn)在所缺少的,誰曾經(jīng)還不是個天才少年呢,只是現(xiàn)在不得不服老罷了。
雖然說炎盡長老一直在絕門里擺爛,但實際什么情況,誰還不清楚。還不是天才遲暮,實力和資質(zhì)都在卡在那,不上不下了。再加上歲數(shù)在那,在想重回第二春,談何容易。
再看璐璐,此刻雖然內(nèi)心應(yīng)該并不平靜,但至少還敢坐在這里等人,這份勇氣,就是很多人根本不可能有的。
想到此處,炎盡長老心中也不由得升起一絲不易察覺的佩服。
換成是他,前腳才被人親手殺死一次,后腳就要和殺死自己的兇犯合作,這種憋屈的事,就是把他再殺一次,他都不會去做的。
但璐璐,就是愿意這么做,甚至還是主動尋求的合作,與刁德一這個生死仇敵合作!
這份膽魄與隱忍,確非尋常,是成大事的料子。
只是……他暗自思忖,璐璐這般放下身段,甚至不惜與方羽虛與委蛇,背后恐怕遠非個人恩怨或絕門事務(wù)那么簡單。
朝廷那頭,必然施加了難以想象的重壓,才迫使她不得不行此險棋。
伴隨著最后一個音符在空氣中緩緩消散,余韻未盡,卻更顯庭院寂寥。
璐璐抬起眼眸,望向炎盡長老,唇角勉強牽起一絲弧度:“長老,此曲如何?”
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干澀與試探。
“璐璐琴藝精湛,此曲……甚為清雅?!毖妆M長老微微頷首,言語間帶著幾分慣常的、略帶疏離的恭維客套。
璐璐并未在意這敷衍的評價,她站起身,緩步走近,目光直視著炎盡長老,語氣忽然變得低柔,甚至帶上了一絲罕見的脆弱與依賴:“炎盡長老,如今這偌大京城,護信長老已去,小女子孤身一人,如履薄冰,所能仰望倚仗的,唯有您了?!?br />
她微微垂首,姿態(tài)放得極低,與平日的精明強干、鋒芒畢露判若兩人。
炎盡長老眉頭微蹙。
璐璐這般示弱,絕非她的本性,看來是真的被逼到了極限,情勢遠比她表現(xiàn)出來的還要危急。
他環(huán)顧這略顯空曠的院落,昔日還有幾位得力的手下奔走,如今卻冷冷清清。
絕門在京城的頂尖力量,經(jīng)護信長老之死和方羽的離開,確實已元氣大傷,可用之人寥寥無幾。
巧婦難為無米之炊,璐璐縱有千般算計,萬種機謀,手下無人,又如之奈何?
他沉聲道:“老夫一心只為絕門。只要是為絕門效力之事,老夫自當(dāng)竭盡全力,絕不含糊?!?br />
這話,算是應(yīng)承了一半,表明了自己的立場和底線,只為絕門大局,而非完全聽命于她璐璐個人。
聽到炎盡長老并未直接拒絕,甚至隱約表達了支持之意,璐璐心中稍定,暗暗松了口氣。
她確實有些后悔之前的急躁冒進。
護信長老是她精心挑選,用以在京城重建班底,抗衡乃至取代炎盡長老的核心人物,憑借其資歷和威望,本足以壓制炎盡長老,甚至將其邊緣化,從而讓她牢牢掌控絕門在京城的勢力。
可惜,人算不如天算,護信長老不僅沒能成為她手中最鋒利的利刃,甚至還折斷砸方羽的手中,再加上事情敗露,方羽又拂袖而去,她瞬間成了光桿司令,所有宏圖計劃都頃刻化為泡影。
更雪上加霜的是,來自靜大人那邊的壓力陡然增大,措辭嚴厲,限期要求結(jié)果,逼得她不得不鋌而走險,放下仇恨,主動尋求與方羽的合作。
若非如此,按照她原本的設(shè)想和性子,她與方羽的下一次見面,必然是不死不休、唯有鮮血才能洗刷的局面。
要么她躺在血泊中,要么方羽成為一具冰冷的尸體。
正思慮間,一名手下腳步匆匆地從回廊處跑來,神色恭謹,在璐璐身邊附耳低語了幾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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璐璐面色不變,只微微點頭,遞過一個心領(lǐng)神會的眼神,手下便迅速躬身退下,悄無聲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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