東方泛起了蟹殼青，殘?jiān)氯玢^斜掛柳梢。

  梆子聲“篤篤”響起，一聲聲“扁食”叫賣聲時(shí)時(shí)刻刻牽動著桑永安的心，他吞咽著口水，一刻不帶猶豫跑出官衙。

  桑永安心生雀躍，明州終于有了人氣。他站在官衙門口，一臉興奮喊道：“老丈，這邊。”

  白汽騰涌，遮蔽視線，老漢揉了揉眼睛，小心翼翼挑著膽子騰挪過來。

  濃濃的芝麻香彌漫在空氣中。桑永安搓了搓手，不停吞咽著口水，低聲問道：“老丈，啥餡的？”

  老漢瞥了一眼官衙，不動聲色說道：“黃魚餡的?！?br />
  黃魚？又是黃魚。桑永安嫌棄撇撇嘴，嘟囔道：“啊！又是黃魚？”

  “公子，府衙也購得鮮黃魚嗎？”老漢擦拭額間的汗珠，小聲問道。

  桑永安顧不得上回答，他掀開鍋蓋一角，白色濃湯在鍋里翻騰。那誘人的滋味勾著他肚里的饞蟲。

  老漢拉開扁食抽屜，一個(gè)個(gè)珠圓玉潤的餛飩整整齊齊碼在抽屜中，他笑嘻嘻再次問道：“公子，府衙內(nèi)也購得鮮黃魚？”

  桑永安協(xié)助老漢，嘩啦下抽屜中所有餛飩。一個(gè)個(gè)圓鼓鼓餛飩?cè)缣谲姲慵娂娙胨?br />
  桑永安這才心滿意足吁了一口氣，他瞥了老漢一眼，雙手環(huán)胸，冷哼道：“你這老丈，你購得鮮黃魚，官衙就購不到？”

  老漢神情變幻莫測，他低著頭，盯著湯中沉沉浮浮的餛飩，訕訕笑道：“公子，老丈不是這個(gè)意思?！?br />
  “熟了，扁食熟了，快撈起?！鄙Ｓ腊材坎晦D(zhuǎn)睛盯著湯水的動靜，他著急催促著老漢。

  “公子莫急?！崩蠞h神情淡定撒了一把香蔥。

  桑永安連連點(diǎn)頭，感恩戴德端起大陶碗，迫不及待喝了一口湯，湯鮮味美，他心滿意足說道：“老丈，下次包些香肉餡的，黃魚餡的吃著寡淡。”

  老漢點(diǎn)頭，并不言語，視線卻不斷朝府衙內(nèi)望去。

  “永安！你偷吃?！敝倌洗蠛鹨宦?，所有學(xué)子皆跑了出來湊熱鬧。

  桑永安面紅耳赤，不吭聲也不反駁，他警惕護(hù)著手中的大陶碗。

  “永安，到了明州，你怎么變小氣了?！敝倌喜还懿活欁笥乙u擊，虎口奪食，搶走了桑永安手中的勺子。

  “仲南，味道怎樣？”其中一學(xué)子圍了上去。餛飩滾燙，仲南張著嘴，哈著熱氣，連連點(diǎn)頭。

  李三思見大伙興致高昂，七嘴八舌嚷著要吃扁食，他走到老漢面前，低喃道：“老丈，你的扁食，我們包圓了?！?br />
  老漢心不在焉點(diǎn)頭，一邊忙碌，一邊問道：“公子，你們面生得很，是京中派來賑災(zāi)的吧？”

  “這位老丈，算你有眼見?！敝倌线谘肋肿煺f道。餛飩滾燙，他好不容易咽了下去。

  李三思一邊查看扁食挑子，一邊拉著家常，他低聲細(xì)語介紹著以工代賑的活動：“老丈，府衙招募壯年男子，老漢閑時(shí)不妨去試試?！?br />
  老漢目光向下，攪動著鍋中湯水，低聲回復(fù)道：“府衙張貼告示，老丈大字不識，多謝公子提醒?！?br />
  桑永安惡狠狠瞪了李三思一眼，轉(zhuǎn)身，他嬉皮笑臉跟老漢說：“老丈，別聽他的，那些工作實(shí)在辛苦。扁食出攤，記得來府衙轉(zhuǎn)一圈?！?br />
  老漢連連點(diǎn)頭，怯怯問了一句：“公子，你們什么時(shí)候離開？”

  什么時(shí)候離開？這無疑勾起大伙對京城繁華的懷念，大伙長長嘆了一口氣，沉默不語。

  “十二娘！”姜姚心焦如焚，不斷拍擊著門。一連三日，十二娘把自己關(guān)在廂房內(nèi)，不吃不喝不睡。

  “怎么回事？”柳升一臉不耐煩質(zhì)問道。他目光伶俐，眼前如刀。一連幾日，這小娘子都在此處叫門。

  面對黑臉“殺神”，姜姚有些頂不住，她強(qiáng)裝鎮(zhèn)定說道：“小娘子之間矛盾，說出來你又不懂?！?br />
  柳升冷笑，雙手環(huán)胸，慵懶倚在廊柱上，不屑說道：“小娘子，你要用這種鬼話忽悠我?guī)兹?？?br />
  姜姚捂額，柳升這“殺神”不上套，這該怎么辦？面對“殺神”咄咄逼人的目光，她喃喃道：“她們兩人鬧掰了?！彼氖种赶蛄朔读锞幼〉膸?。

  柳升莞爾一笑，不置可否。鬧翻了好，十二娘終于避無可避，要直面現(xiàn)實(shí)了。

  姜姚一臉坦誠問道：“柳將軍，十二娘總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。你有什么好主意嗎？”在她看來，這一路行來，柳升對十二娘有著某種特殊情愫。

  “縣主，你給我出來。”柳升不耐煩喊了一聲。廂房依舊毫無動靜。

  姜姚搖頭又聳肩。柳升戾氣重，可女子根本不吃他這一套。她輕蔑嚷道：“柳將軍，這種拙劣招式有用嗎？”

  柳升訕訕笑，伸手，做出請的姿勢，無所謂轉(zhuǎn)過頭去。他雙手趴在門框上，耳朵貼著門板，聚精會神聽著里面的動靜。

  額，柳升這招她用過，她甚至戳破窗紗。十二娘仿佛聾了一般。

  心病還須心藥醫(yī)，姜姚仿佛下定決心一般，朝著廂房喊道：“十二娘，你心里實(shí)在放不下那個(gè)人，不如當(dāng)面鑼，對面鼓的說清楚?！?br /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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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柳升眉頭緊蹙，他轉(zhuǎn)身，疑惑不解盯著姜姚，他用力揉了揉耳朵。那個(gè)人是誰？馬晉嗎？這該死的馬晉，優(yōu)柔寡斷，朝三暮四。

  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