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漆大門吱呀開啟的剎那，金石楠木雕的門釘在晨光中熠熠生輝。

  “燁哥，這是你外祖家？”姜姚瞪大雙眼，不可置信低喃道。那門釘怎會金光閃閃，該不會是金屬化合物吧？

  謝燁白了她，撇嘴，小娘子一副沒見過世面模樣，真苦惱。

  繞過青磚影壁，正堂五開間廳堂赫然印在眼前，抄手游廊兩邊的綠植是郁郁蔥蔥的冬忍。

  姜姚撇嘴，這大糧商屋宅也不過如此，看似唬人，其實逼仄不已。

  謝燁邊走，邊出聲問道：“王順，舅舅呢？”

  王順為一個愣頭青，年紀(jì)不大，一雙瞇瞇眼顯得格外雞賊。他一邊帶路，一邊笑著說道：“燁哥，老爺在花廳等你?！?br />
  穿過東邊的穿堂，里面別有洞天。太湖石壘砌假山做影壁，中間五間正房用的是金絲楠木，窗欞上鑲嵌著貝殼磨的薄片。

  “六哥?！闭龔d里沖出一個姑娘。猝不及防間，她哐當(dāng)一下跳上謝燁的懷中。她一身淺色月華裙，十二幅裙裾繡滿了暗紋，脖子上掛著金項圈，一雙翡翠鐲子哐當(dāng)哐當(dāng)亂響。

  謝燁愣住當(dāng)場，這么一抱，他雙手無處安放手，他尷尬嚷道：“蕙丫頭。你干嘛？快下來?！?br />
  姜姚面色不虞，這是誰呀？怎么又抱上了。

  “蕙丫頭，休得無禮?！币粋€富態(tài)中年男子跟了出來。

  “蕙丫頭，快下來?！敝x燁又掰又拽，心虛嚷道。夏荷眼神狠厲，刀刀奪人命

  王蕙戀戀不舍跳了下來，拽著謝燁的手，搖晃著，嘴里嘟囔道：“六哥，你怎么這么久才來看我?！?br />
  謝燁揉了揉小丫頭得發(fā)髻，寵溺說道：“六哥去了衙門行吏事，沒空?！?br />
  王蕙失望嘟囔：“衙門？又是衙門?！彪S即，她瞥了姜姚一眼，警惕嚷道：“姐姐，你誰呀？”

  王貴行了上來，謝燁揉亂王蕙的發(fā)髻，笑著道：“小丫頭，問這么多干嘛，進(jìn)去。”

  王貴，糧商，謝燁的舅舅，他體型微胖，一身黑色暗紋直綴，微瞇的眼眸透著精明。

  謝燁眼神有光，他跑上前行禮，嘴里抱怨道：“舅舅，怎么不來府中看我?！?br />
  王貴心情復(fù)雜，永平侯府雖說是姻親?？缮藤Z乃末流，他怎敢隨意去叨擾士族呢？他微微仰頭，多久不見，謝燁長高了。他親切問道：“燁哥，進(jìn)屋，今日怎么有空來玩?！?br />
  “舅舅，想你了。”謝燁一邊說，一邊跟隨王貴進(jìn)屋。

  “富貴怎么沒跟來?！蓖踬F轉(zhuǎn)身，上下打量著姜姚，堂堂侯府丫頭，怎么能出后院呢？

  謝燁撒嬌賣萌，扯上王貴手進(jìn)入花廳，低喃道：“舅舅，你怎么喋喋不休。富貴去了衙門幫我點卯?！?br />
  “六哥，等等我?！蓖蹀ヌ崞鹑?，冷哼一聲，越過姜姚。

  花廳寬敞涼爽，十二扇紫檀木嵌螺鈿屏風(fēng)擋住了正廳中的四根通天柱，三足爐騰起的沉水香的青煙縈繞其間。

  謝燁轉(zhuǎn)來轉(zhuǎn)去，甚為欣喜嚷道：“舅舅，此處妙哉，甚為涼爽?！?br />
  王惠哼哼唧唧反駁道：“六哥，父親體胖，屏風(fēng)后放著六個冰鑒。”

  姜姚咂舌，什么實力，肆無忌憚的哐哐炫冰。

  謝燁恍然大悟，舅舅實力不容小覷。這時節(jié)可謂一冰難求。

  王貴心思百轉(zhuǎn)千回，謝燁翹班來拜訪，事情恐怕不小，他沉吟道：“燁哥，今日來所謂何事。”

  王貴開門見山，謝燁也不繞圈子，他出聲道：“舅舅，明州受災(zāi)，此事你聽說了吧？”

  沿海受災(zāi)，王貴當(dāng)然知曉。米價近期蹭蹭蹭往上漲。他端起茶碗，緩緩品了起來，并不吱聲。

  王貴面上不動聲色，謝燁卻急了，正色道：“舅舅，行善積德之事，米鋪能否捐助一些糧食。”

  王貴冷哼一聲，商賈為末流，捐再多糧食賑災(zāi)都不能署名，正所謂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。

  謝燁絮絮叨叨說道：“舅舅，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。災(zāi)年捐糧可是大功德一件?！?br />
  王貴擱下茶碗，小聲詢問道：“燁哥，你在兵部，何必多此一舉管這戶部的糟心事?！?br />
  謝燁不耐煩嚷道：“什么兵部戶部的。災(zāi)區(qū)人手尤欠，監(jiān)生們都得去明州救災(zāi)?！?br />
  王貴愣住了。金尊玉貴的人兒以身犯險，這值當(dāng)不?？伤D(zhuǎn)念一想，監(jiān)生去災(zāi)區(qū)，十有八九是為撈功名的。他猶豫不決問道：“燁哥，你給舅舅交個底，捐米賑災(zāi)是永平侯授意的嗎？”

  謝燁哪敢提大伯的名諱，他目光躲閃，結(jié)結(jié)巴巴嚷道：“大伯那跟我說這事。此事甚大，在京城掀起募捐之風(fēng)?！彼忧悠沉私σ谎?，低聲道：“舅舅，募捐之事，這安選伯推崇的‘錦鯉成衣鋪’都捐了二百匹葛布。”

  王貴愣住了。布可是貴重物品。這錦鯉成衣鋪名不經(jīng)傳的，一夜之間盡成了貴族間相互追捧的對象。

  王貴默不作聲，謝燁哪里會計算得失，他走上前，扯著王貴胳膊，撒嬌道：“災(zāi)情刻不容緩，舅舅，你就捐一些救災(zāi)糧吧?！?br />
  王貴眉頭緊蹙，謝燁搖得他頭暈，他不耐煩扯開謝燁的手臂，低喃道：“燁哥，陛下伐燕，戶部連年征糧，又遇災(zāi)年，庫房糧食真不多?！?br /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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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謝燁心知，王貴是生意人，做事喜歡討價還價。他不滿嘟囔道：“舅舅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