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姚看著懸吊在車窗外的兩只咯咯叫的活雞，她就一肚子氣。觀音婢子的名號果然名不虛傳，正所謂遠近聞名。

  偷嫁娘子一眼就認出她。綠嫁衣的小娘子手里抱著一個孩子，肚里揣著一個孩子。死活不肯讓她們進門。那家人徹底懵住了，攔都攔不住。

  那娘子扯著大嗓門，哭哭啼啼道：“晦氣一旦進了門，你們想讓我再當一回寡婦嗎？”她挺著圓鼓鼓肚子不斷撞向那柔弱夫婿，那夫婿嚇得連連后退。

  那家人叫苦連天，一是不敢得罪上門討吃的人，二是不敢得罪身懷六甲的媳婦。老爺子顫顫巍巍給新媳婦跪下，院里亂成一鍋粥。

  姜姚叉著腰正要辯白，呂雁一把扯住她。她厲聲道：“娘子，留點口德，觀音婢子造福了濟州百姓。你再胡說，我要去報官的?！?br />
  “娘子，誤惱?！泵饺顺蹲窝?。朝她嘀嘀咕咕說了好長時間。

  打劫打到長舌婦，自找苦吃。十二娘冷笑一聲，她抱著昏睡的錦書端坐在馬車中，拒絕下車。

  呂雁神氣活現的提溜走兩只大公雞。雞是光明的使者。活雞，鎮(zhèn)邪。

  “十二娘，我后悔了，縫合尸身，惹了一身騷臭味不說，眾人對我們避之不及。”姜姚氣鼓鼓踹著車廂說道。觀音婢子這名號是救死扶傷，是榮譽，現在卻成了不吉，邪祟的象征，此事天理難容。

  “我的祖宗，馬車是租借的。你下腳要知輕重?！眳窝阖焸湔f道，她用帕子擦拭腳印。

  “十二娘。觀音婢子，我們挨百姓貼標簽了，這可咋辦呀。”姜姚腦子嗡嗡的，天氣炎熱加上心里燥熱。她眼中全是亂轉的小星星。

  “人怕出名豬怕壯，過了濟州就沒事了?！眳窝隳托陌矒岬馈Ｋ齻円膊惶?，賺了兩只活雞，大吉大利，今晚吃雞。

  咚咚咚——咚咚咚——

  “什么聲音？”呂雁掀開車廂前邊的簾子。駕車的馬夫是一名本地壯漢。馬車前端無遮擋，他曬得兩頰通紅，車夫撓了撓道：“呂娘子，這是靈方寺的鐘聲。”

  “今日不是初一十五的。無緣無故的，干嘛敲鐘。”呂雁不解問道。

  “廟里有法事?！蹦菈褲h是本地人，消息特別靈通。他講述了本地呂姓大戶，入宮的女兒做了朝天女，父兄都提拔成了百戶。這鐘聲是為朝天女敲的。

  “呂姓？本家呀。去廟里看看?！眳窝闩d致勃勃說道。她去寺廟是有私心的，一是為了消除眾人身上的晦氣。二是為了算一下肚子里這孩子的吉兇。

  “呂雁，我們忙著趕路，花時間去廟里干嘛？”十二娘試圖阻止呂雁。一路走走停停。她們何時才能趕到京城。

  “觀音婢子這名號晦氣重，讓和尚散散這晦氣?！眳窝阈奶摮蛑?。她忙抓住姜姚手道：“夏荷，你倆不是畫了一幅俠女仗劍走天涯的畫嗎。天涯就在眼前?！币环哉Z下來，姜姚心動了。

  姜姚一聽來勁了，邊旅游邊玩，何樂而不為呢。她拽住十二娘的手道：“京城路途遙遠，邊走邊玩，豈不樂哉?！?br />
  “去寺廟，去寺廟。”錦書跳了起來，拍手稱頌道。孩子就是孩子，玩是第一天性，不用一直趕路比什么都強。

  “呂雁，耽誤行程，后果自負，我可再也掏不出一文錢了?！笔锢淅浠貜偷溃砻魉牧?。

  呂雁尷尬笑笑，她喃喃自語道：“仙人撫我頂，結發(fā)受長生。我要和尚摸摸我錦書的頭?！?br />
  十二娘翻著白眼道：“呂雁，‘仙人撫我頂，結發(fā)受長生?！钐渍f的是道士而并非和尚?！彼秸f越抓狂。半路煮水洗澡去邪祟，打劫偷嫁娘，拜訪佛寺，這樁樁件件的事情都打破了她的預想。她是瘋了還是傻了，一直跟著她們胡鬧。

  呂雁神氣活現道：“差不多，差不多。廟里既然有法事，肯定提供免費齋飯?！?br />
  十二娘無力反駁。為了一頓免費齋飯，耽誤半天功夫，值得嗎？

  靈方寺在方山上，寺院古樸。一進寺門，千年古樹環(huán)繞其間，經文聲盈盈在耳。

  “阿娘，有綠果?！卞\書嘴饞，寺廟再稀奇都不及食物的誘惑。

  “小施主，這是柿子樹，愿施主們事事如意?！崩虾蜕卸荚谧龇ㄊ拢哟齻円恍腥耸且粋€小沙彌，虎頭虎腦模樣，口齒很凌厲。

  “摘果果，摘果果?！卞\書仰著頭，口水直流。

  “小和尚，女娃娃能在貴寺做寄名弟子嗎？”呂雁尷尬抱住錦書，謙虛問道。

  “施主，抱歉，貴寺不收女弟子。”那小沙彌盤弄著佛珠，做了一個阿彌陀佛動作，他手中佛珠很長，拖到了地上。

  “呂雁，你要錦書做廟里的記名弟子?！笔镌尞悊柕?。一路上，她聽車夫絮絮叨叨陳述：靈方寺建于宋朝，千佛寺保留著宋朝的雕塑。她才蠢蠢欲動的跟了上來，只是她沒想到是呂雁要讓錦書在廟里做掛名弟子。

  “記名弟子是什么？”姜姚好奇問道。鐘樓，鼓樓分別立在大殿兩側，寺廟內煙霧繚繞，誦經聲綿綿不絕。她迫不及待要去求簽。上次念法寺求的那個大女主劇本，佛主聽到了，只是沒想到，過程如此坎坷。這次，她必須大聲說出來。

  “記名弟子指佛家的俗家弟子，無須在廟里修行。”小沙彌低聲解釋道。

  “小和尚，千佛寺現在能進嗎？”十二娘趕緊問道。靈方寺既然不收女弟子，那錦書就無法做寄名弟子了。心稍安。

  “女施主，大雄寶殿正在做法事，千佛殿正接待著做法事的女眷，這會兒恐怕不便。”小沙彌面無表情說道。

  “做法事？”姜姚蠢蠢欲動，她想看看和尚們聚在一起念經的模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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