咚……咚……咚，寺廟的鐘聲幽怨而綿長(zhǎng)。姜姚蒙住耳朵，翻身繼續(xù)睡下。昨夜雨水霏霏，雨打芭蕉叮咚作響，擾她不能安寧。

  咚咚咚……敲門聲在持續(xù)著，門廊外有急促的腳步聲。

  誰？誰在擾人清夢(mèng)……真討厭。

  “十二娘，這鐘聲……”呂雁的嘴唇在顫抖，她面色蒼白，身體抖動(dòng)得厲害。

  “呂大夫，莫著急，再等等?！笔镆话逊鲎窝愀觳?。呂雁臉全垮了，衣著凌亂不堪。

  23，24，25，26，27。十二娘與呂雁在心里默默數(shù)著數(shù)。數(shù)著數(shù)著，心沉沉的。那個(gè)預(yù)想答案再次印證了。

  “27下，十二娘，27下是喪鐘。國(guó)喪？誰死了？”呂雁喃喃自語道，其實(shí)她心里已早有答案。濟(jì)州是新朝重鎮(zhèn)，消息靈通，小道消息曰：皇帝病重，京城藥材一日高過一日。

  “國(guó)喪?！笔锩嫔脸?，斬釘截鐵說道，她死死掐住了十二娘的胳膊。國(guó)喪期戒律多，她們能否順利出城還是問題。

  “十二娘，我屯的藥材咋辦。”呂雁心墻早已崩塌，她踉蹌向前倒，她雙手捂臉，嘴唇抖得更厲害了。

  “呂大夫，藥材就地甩賣吧?！笔镅凵駠鍑?，她吃力把呂雁拖進(jìn)房間。

  “甩賣，我虧大了。國(guó)喪前，藥材金貴，國(guó)喪后，藥材白甩都沒人要?！眳窝惚瘋目奁?。洛清醫(yī)館她虧本甩賣，這次藥材她又虧本甩賣，她虧得連褲衩都不見了。

  “那就先留著，藥材總會(huì)有用的?！笔锝o呂雁倒茶，低聲安慰道。

  “十二娘，我這人，貪心不足?！眳窝愕吐暤溃榫w略微緩和，哭泣是最無用的，她得振作。

  “呂大夫，走一步看一下，放心，你還有我們?！笔锞o緊握住了呂雁的手。肩上壓力更重了，她憂心忡忡。

  “十二娘?！眳窝阍俅吻榫w崩潰，嚎啕大哭，寡婦不容易。

  “呂大夫，你快去府衙打聽清楚，我們能否按時(shí)出城?！笔锏吐晣诟赖溃职矒崃怂粫?huì)。

  “好，幫我看顧好錦書，她的繡活得練?！眳窝隳四ㄑ蹨I，出門前，她順口提了一嘴：“夏荷也一樣?！?br />
  “呂大夫，你吵死了。”姜姚掀開帳簾，嘟囔抱怨道。

  “夏荷，繡工再不加強(qiáng)，小心嫁不出去?！眳窝汔洁斐隽碎T，生活不易，走一步看一步。

  呂雁出門。十二娘給錦書換上素色襦裙，又囑咐姜姚換上素色衣裙。

  “十二娘，國(guó)喪是皇帝死了？”姜姚打著哈欠問道。剛才她們說話吵死了，她在睡夢(mèng)中，隱約聽到“國(guó)喪”兩字。

  “夏荷，國(guó)喪期間，百姓服喪27天。禁止婚喪嫁娶，禁止娛樂，禁止葷腥。”十二娘端著茶碗，小口飲茶。

  “吃素？27日。”姜姚瞪大雙睛。這，她怎么能忍受。將軍府里，丫鬟婆子的餐食基本不見葷腥，可耐不住她命好，時(shí)不時(shí)能蹭上謝燁高端的伙食。

  “齋戒49日，49日內(nèi)禁止屠宰牲畜?！笔锏脑挿路鹗且幻墩◤?，炸得姜姚內(nèi)心崩潰，49日禁止屠宰，素食49日，這可如何是好。

  “待著吧?！笔镉挠膰@息說道。

  “十二娘，我們明日能走嗎？”姜姚悻悻問道。旅途中，他們或許能捕些野食，有了油水，肚子也不至于過于寡淡。

  “錦書，你阿娘囑咐你，磨煉繡工，讓我瞅瞅你的繡活。”十二娘端坐在床上，撫摸著錦書頭上的小啾啾。

  “繡工好有何用?！苯緡Ｒ幌屡懒似饋?，嘟囔說道。

  “嫁人?！笔锲沉怂谎?，低頭繼續(xù)端詳錦書的繡品。

  “嫁人能有飯吃？嫁人能不受罪？嫁人能保富貴？”姜姚冷冷反駁道。嫁人是這世上最不靠譜謊言。

  “夏荷，你別潑冷水，別教壞孩子?！笔飷汉莺莸上蛩?。

  “十二娘，這里，我不會(huì)繡?！卞\書皺眉望著她道，小心翼翼把繡棚遞了過去。

  “這里，我繡，你認(rèn)真看，從側(cè)面穿入?！笔锬托闹v解，她的頭與錦書的湊到了一處。遠(yuǎn)遠(yuǎn)望去，還真像一對(duì)母女。

  “十二娘，你的繡活好好喔?！卞\書抱著十二娘的腰，撒嬌說道。

  “多練習(xí)，你得多練習(xí)，耍賴是無用的?！笔飺е?，寵溺笑了。

  “畫繪本……把該賺的錢賺出來。”姜姚咬著干硬的馕餅，憤恨說道，她倆合起伙來孤立她。

  “夏荷，如若你真的不愿嫁人，學(xué)門手藝吧?！笔锿烈髡f道。

  “繪畫不是一門手藝嗎？”姜姚十分不解望著她。馕餅如石頭般咬不動(dòng)。

  “自古以來，男子統(tǒng)治著六藝，女子根本無立足之地?！笔锔锌f道，她停止手中動(dòng)作，緊緊捏著繡花針。

  “十二娘，昨日忘記跟你說了，我要做雀牌，我們批量做雀牌，賺上第一桶金?！苯κ謭?jiān)定說道。

  “宮里流行的博戲，百姓知道不多?！笔飸n心忡忡說道。

  “放心，這事得靠呂大夫?！苯︵僮?，信心十足說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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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…………

  “十二娘，走不了了?！眳窝愕沧餐崎_房門。外面下著小雨，她的襦裙?jié)窳税脒叀?b