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2章 回家
拎著三個鼓鼓囊囊的行李袋站在小娜家門口,指頭已經(jīng)勒的沒有血色了。貼著大喜字的防盜門 “吱呀” 一聲開了,小娜穿著件寬松的碎花裙,肚子已經(jīng)輕微隆起,看見她的瞬間,眼睛倏地紅了。
“你怎么這么早?!” 小娜的聲音帶著哭腔,下一秒就撲過來抱住她,力道大得差點把齊雨兒手里的袋子撞掉。兩人像小時候那樣互相捶著背尖叫,眼淚混著笑聲砸在對方的肩膀上,齊雨兒能聞到她發(fā)間熟悉的屬于小娜的味道。
“嚇死我了,還以為你得傍晚才到。” 小娜松開她,手還緊緊攥著她的胳膊,指腹蹭過她袖口的線頭,“喜糖盒子找遍縣城都沒合適的,就盼著你的呢!”
齊雨兒抹了把笑出來的眼淚,踢掉沾著露水的鞋子:“我倆連夜開回來的?!?她側(cè)身讓出身后的汪凱,他手里還提著個裝著恒溫壺的紙箱,站在門口有點手足無措。
小娜的父親趕緊迎上來,接過汪凱手里的箱子:“快進來快進來,早飯剛做好,小米粥還熱乎著?!?他往屋里喊,“老婆子,小娜朋友來了!”
小娜母親系著圍裙從廚房跑出來,手里還拿著把炒菜鏟:“哎喲這孩子,怎么不提前說一聲?我好給你曬被子。” 她拉著齊雨兒往堂屋走,目光在她身上轉(zhuǎn)了又轉(zhuǎn),“瘦了點啊,在丁市是不是沒好好吃飯?”
汪凱被小娜父親拉著坐在條凳上,遞煙的手碰在一起,兩人都溫和地笑了笑。小娜父親給汪凱倒了杯熱茶:“路上累壞了吧?我家這丫頭,從小就黏雨兒,結(jié)婚這么大的事,離了她跟丟了魂似的?!?br />
“叔您別這么說。” 汪凱接過茶杯,指尖碰到溫熱的杯壁,“雨兒惦記小娜,早就開始準備東西了,前陣子天天逛商場,說一定要讓您家姑娘風風光光的嫁?!?br />
齊雨兒正被小娜拉進里屋看婚紗,聽見這話回頭笑了笑。小娜掀開防塵罩,象牙白的婚紗在晨光里泛著柔和的光,領(lǐng)口縫著細小的珍珠:“好看嗎?你上次說這種一字肩適合我?!?br />
“何止好看,簡直是為你量身定做的?!?齊雨兒摸著婚紗的蕾絲花邊,忽然想起自己結(jié)婚那天,小娜也是這樣,眼睛亮晶晶地說 “你今天是全世界最美的新娘”。時光好像繞了個圈,只是這次,換她來守護對方的幸福。
堂屋傳來小娜父親的笑聲,汪凱正笨拙地幫他往墻上貼喜字,紅紙的邊角被風吹得輕輕打卷。齊雨兒看著眼前忙碌的身影,聞著廚房飄來的小米粥香,忽然覺得心里特別踏實。原來最珍貴的從來不是什么盛大的儀式,而是這些吵吵鬧鬧卻又彼此惦記的人,是不管走多遠,回頭時總有人在原地等你的溫暖。
“快來裝喜糖!” 齊雨兒把買回來的東西堆的到處都是,好不容易找到了裝喜糖的盒子,里面鋪著金色的碎紙,隔壁鄰居大嬸也來小娜家?guī)兔?,看著喜糖盒子連忙夸贊:“你挑的這盒子太好看了,咱們這縣城根本買不到。”
齊雨兒為自己非要連夜趕回來感到很值得 ,有些情誼,就是要這樣熱熱鬧鬧地參與,踏踏實實地守護,才不算辜負。
04
干了一天活好不容易才回到了酒店,在脫掉鞋的瞬間,腳踝傳來一陣酸脹。她和汪凱幾乎是同時倒在床上,床墊發(fā)出輕微的咯吱聲,帶著旅途和忙碌疊加的疲憊,像團棉花似的把人裹住。
“今天可真夠累的?!?齊雨兒側(cè)過身,看著天花板上旋轉(zhuǎn)的吊扇,聲音里帶著點慵懶的喑啞,“忙了一整天,竟忘了問小娜,她老公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。光看婚紗照上那傻笑,根本看不出脾氣秉性?!?br />
汪凱平躺著,手臂搭在額頭上,聞言掀起眼皮瞥了她一眼:“急什么,明天婚禮上不就見到了?到時候好好替你姐妹把把關(guān)。” 他的聲音也帶著倦意,卻比平時柔和了幾分。
齊雨兒忽然撐起身子,把胳膊輕輕搭在他腰間,掌心貼著他溫熱的襯衫。布料上還留著白天幫忙貼喜字時蹭到的紅紙印,像顆小小的朱砂痣?!袄瞎?她的聲音放得很輕,像怕驚擾了空氣里的塵埃,“今天辛苦你了。又是開車又是幫忙搬東西,幫小娜爸爸分擔了那么多重活。”
汪凱的身體僵了一下,隨即慢慢放松下來。他轉(zhuǎn)過頭,借著床頭燈的光,看見齊雨兒眼底的認真,像落了星子的湖面。“跟我還客氣什么?!?他笑了笑,抬手揉了揉她的頭發(fā),指腹穿過發(fā)絲時,帶起淡淡的洗發(fā)水香,“你高興就好,你老公得給你長臉。”
齊雨兒沒再說話,只是把臉往他胸口埋了埋,聽著他沉穩(wěn)的心跳聲。白天的畫面像電影片段似的在腦子里閃過:汪凱幫小娜父親搬嫁妝時汗?jié)竦暮蟊?,給哭鬧的小孩遞糖時笨拙的模樣,吃飯時默默把她不愛吃的菜夾到自己碗里…… 這些被忽略的細碎,此刻都像溫水里的糖,慢慢化出甜味。
房間里靜悄悄的,只有空調(diào)的風在無聲地流淌。齊雨兒忽然想起上次因為父親爭吵后,兩人在沉默中熬過的那些夜晚。而現(xiàn)在,他的呼吸拂過她的發(fā)頂,她的指尖能摸到他腰間的溫熱,這種踏實的感覺,比任何甜言蜜語都讓人安心。
“明天早點起,我還得給小娜插捧花呢。” 她打了個哈欠,聲音漸漸含糊,“雪山玫瑰應(yīng)該還新鮮……”
話沒說完,呼吸就變得均勻起來。汪凱低頭看著她睡著的側(cè)臉,睫毛在眼下投出淺淺的陰影,像只安靜的蝴蝶。他小心翼翼地把她搭在自己身上的胳膊挪開,給她蓋好薄被,然后側(cè)身躺著,借著微弱的光,靜靜地看了她很久。
窗外的月光透過紗簾滲進來,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影。汪凱輕輕嘆了口氣,伸手碰了碰她的發(fā)梢,像觸碰一件易碎的珍寶。有些歉意說不出口,有些改變在心里慢慢發(fā)芽,或許就像這樣,在每個疲憊卻安穩(wěn)的夜晚,一點點靠近彼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