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4章 忍忍就過去了
她怎么追都追不上,最后只剩下她一個人,站在陌生的街頭,手里攥著張沒用完的地鐵票。
03
汪凱的聲音從客廳飄進來,壓得很低,卻字字清晰:“…… 知道了媽,這就帶她過去,雨兒有點感冒,起晚了……” 尾音帶著點不耐煩,像在應付什么麻煩事。
客臥的窗簾沒拉嚴,晨光斜斜地切進來,落在齊雨兒的眼皮上。她剛要翻身,額頭的傷口就扯著疼,像有根細針在扎 —— 昨晚在地板上蜷得太久,渾身的骨頭都像生了銹,動一下就咯吱響。
齊雨兒的心沉了沉。感冒?他倒是會找借口。她摸了摸額頭的結痂。劉海被汗黏在額頭上,遮不住那片突兀的黑紅,怎么看都不像感冒。
“起來了?!?客臥的門被推開條縫,汪凱的影子投在地板上,拉得老長,“我媽喊咱們回家吃飯,趕緊收拾收拾?!?他的聲音沒什么起伏,像在吩咐個無關緊要的下屬。
齊雨兒坐起身,被子從身上滑下去,露出手腕上的青印 —— 被他攥的。她下意識地往袖子里縮了縮,聲音啞得像砂紙磨過:“我…… 我不太舒服,能不能不去?”
“不去?” 汪凱推開門,眉頭擰得死緊,“我媽一早就開始準備這頓飯,你說不去?” 他的目光掃過她的額頭,停頓了兩秒,忽然提高聲音,“趕緊的!別讓我再說第二遍!”
齊雨兒沒敢再犟。她知道汪凱的脾氣,越是拒絕,他越會逼她。更何況,汪凱父母住的 3 號樓就在隔壁樓,兩家陽臺對著陽臺,要是她不去,不出半天,“兒媳婦耍脾氣” 的閑話就得傳到左鄰右舍。院里的熟人太多,汪凱母親經(jīng)常拐彎抹角地說給她聽一些院里鄰居的八卦,那語氣里的不滿,像根刺扎在她心上。
她慢慢挪下床,扶著墻站了站。客臥的鏡子蒙著層灰,她湊過去看,臉色白得像張紙,眼下的青黑遮不住,最要命的是額頭的傷,就算用劉海擋,也能看出鼓鼓囊囊的一塊。
“找個帽子戴上?!?汪凱的聲音在門口響起,他靠在門框上,看著她慌亂的樣子,眼神里沒什么溫度,“穿個高領的衣服,悟得嚴實點。”
齊雨兒從衣柜里翻出一頂乳白色的帽子,她對著鏡子把帽子往頭上扣,找出一個最合適的位置不會蹭疼傷口,帽檐壓得低低的只露出眼睛,像個躲躲藏藏的小偷。
“行了,走吧?!?汪凱轉(zhuǎn)身就走,腳步快得沒等她跟上。齊雨兒趕緊跟在他身后。汪凱走在前面,穿著筆挺的夾克,頭發(fā)梳得整整齊齊,而她戴著帽子裹著圍巾,縮著肩膀,像只被雨淋濕的鳥。齊雨兒走著走著聽見自己的心跳,擂鼓似的,怕汪凱母親看出破綻,更怕汪凱突然發(fā)作。
出了單元門,冷風卷著雪沫子撲過來,齊雨兒趕緊把圍巾又拉緊些。走到隔壁樓,路過一樓廚房陽臺上看得到汪凱母親的身影。 老太太正趴在欄桿上往外看,手里還攥著塊抹布。
汪凱揚起臉沖著屋里笑了笑,那笑容在陽光下顯得格外溫和,跟昨晚判若兩人。齊雨兒跟在他身后,踩著他的腳印往前走,雪水滲進運動鞋,涼得腳趾發(fā)麻。
進了汪凱父母家,暖氣撲面而來,混著飯菜的香味。汪凱母親迎上來,拉著齊雨兒的手就往廚房帶:“快嘗嘗,我特意給你燉的烏雞湯,補補身子?!?她的手熱乎乎的,攥得齊雨兒手腕發(fā)疼 —— 那里還有昨晚被捏出的紅印。
齊雨兒下意識地往回縮手,卻被老太太攥得更緊?!霸趺创┻@么多?” 老太太盯著她的帽子,伸手就要摘,“屋里暖和,別捂出痱子?!?br />
“媽!” 汪凱突然開口,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,“她真感冒了,昨晚咳了半宿,讓她捂著吧。” 他的聲音很自然,像在說件再平常不過的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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齊雨兒的心提到嗓子眼,趕緊低下頭,假裝咳嗽:“嗯…… 有點著涼,還是捂著舒服?!?帽子蹭到額頭的傷口,疼得她睫毛顫了顫,卻不敢抬手揉。
汪凱父親坐在沙發(fā)上看報紙,從老花鏡上方瞥了她一眼:“年輕人就是不注意,天冷不知道加衣服?!?齊雨兒 “嗯” 了一聲,不敢多說話,怕聲音抖得露餡。
吃飯時,汪凱母親一個勁地往她碗里夾肉:“多吃點,看你瘦的?!?雞湯燉得很爛,肉一抿就化,可齊雨兒嚼著沒什么味,喉嚨里像堵著團棉花。她用勺子舀著湯,眼睛盯著碗里的油花,忽然看見汪凱的腳在桌子底下碰了碰她的鞋,帶著警告的意思 —— 大概是嫌她吃得太少,怕被看出異常。
一頓飯吃得像在走鋼絲。齊雨兒放下筷子時,手心全是汗,帽子里的熱氣把劉海都蒸濕了,黏在額頭上,難受得緊。她想早點走,可汪凱母親拉著她說家常,問她蜜月旅行的事,問她工作順不順,每句話都像在試探。
好不容易熬到告辭,齊雨兒幾乎是逃著出了 3 號樓。冷風一吹,她才發(fā)現(xiàn)后背的衣服全濕透了,貼在身上,冰得像塊鐵。汪凱跟在她身后,突然抓住她的胳膊,聲音壓得很低:“逃出來了,不用再裝了?!?br />
他的指尖碰到她手腕的青印,齊雨兒疼得縮了縮,卻沒敢作聲。回到家,齊雨兒扯下帽子圍巾,大口大口地喘氣。額頭的傷口已經(jīng)被汗浸透,隱約的感覺陣陣刺痛。汪凱換了鞋就往臥室走,經(jīng)過她身邊時,丟下句:“以后在我媽面前,機靈點?!?br />
門 “砰” 地關上,隔絕了兩個世界。齊雨兒靠在玄關的墻上,看著自己映在鞋柜上的影子,忽然覺得那圍巾像道枷鎖,不僅遮住了她的傷口,也遮住了她所有想說的話。她慢慢走到衛(wèi)生間,觀察觀察自己的傷口,鏡子里的傷口紅腫著,像在嘲笑她的隱忍。
水流嘩嘩地響,她用溫水輕輕擦著傷口,疼得眼淚在眼眶里打轉(zhuǎn),卻一滴都沒掉。她知道,這只是開始,以后這樣的 “家宴” 還會有很多,她的遮羞布還得繼續(xù)戴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