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章 備婚
生恰好端來甜點,提拉米蘇上的可可粉被風(fēng)一吹,在瓷盤邊緣撒成淺褐色的霧。
齊雨兒舀起一勺蛋糕,忽然想起練車時教練說的 “方向盤別抓太死”。就像此刻,關(guān)于婚事的話題明明該是人生大事,可從汪凱嘴里說出來,竟像討論周末去哪里郊游般輕松 —— 沒有鉆戒的閃光,沒有刻意的單膝跪地,只有冰箱里的臘腸、院子里的月季、廚房的推拉門,這些沾滿煙火氣的細(xì)節(jié)。
“婚紗照要不就找利津她表哥拍吧,” 她舔了舔唇角的可可粉,“上次看他給新人拍的麥田寫真,挺自然的,不用穿那些勒得慌的婚紗。” 汪凱上個月在利津的朋友圈見過那組照片,新郎穿著格子襯衫,新娘扎著馬尾,手里攥著束野菊花。
“彩禮的事,” 汪凱忽然頓了頓,指尖在桌布上畫著圈,“我爸媽說按老家規(guī)矩來,你要是覺得沒必要……”
“不如換成買臺洗碗機,” 齊雨兒打斷他,眼睛亮起來,“上次看藍玥家的嵌入式款,連炒鍋都能塞進去?!?她想起藍玥總笑她 “洗碗能洗出腱鞘炎”,說 “結(jié)婚第一件事就得置辦這物件”。
窗外的月光忽然被云遮住,餐廳里的玻璃燈顯得愈發(fā)溫暖。汪凱把最后一口咖啡喝完,杯底的殘渣像幅模糊的地圖:“那就這么定了?明天我跟裝修公司約時間給房子量尺,你要是忙就不用請假?!?br />
齊雨兒點頭時,看見汪凱手機屏幕亮了,是利津發(fā)來的表情包,一只小貓舉著 “恭喜” 的牌子。她忽然想起剛考到駕照那天,汪凱在駕校門口給她買的甜筒,當(dāng)時他也是這樣笑著說:“以后想去哪,我都陪你開過去。”
此刻湖水在夜色里泛著墨色的光,他們的車靜靜泊在樹影里,紅綢帶不知何時被風(fēng)吹落到草葉上。關(guān)于婚姻的種種絮語,就像這餐廳里的燈光,不耀眼,卻把往后日子的模樣,照得格外清晰。
04
周五傍晚的夕陽把建材城的玻璃幕墻染成蜜糖色,齊雨兒抱著卷尺蹲在瓷磚堆里,指尖劃過塊淺灰色仿古磚:“這比上周看的便宜五塊,。” 汪凱正舉著手機查價格,屏幕上還停留在上午記的櫥柜報價,記事本里密密麻麻寫著三家店的折扣信息。
“老板說訂滿三十平米送勾縫劑,” 他拽過齊雨兒手里的樣品磚,和自己懷里的幾塊擺在一起比對,“你看這塊的紋理,是不是和客廳地板更搭?” 建材城廣播里循環(huán)播放著促銷廣告,混著切割機的嗡鳴,倒成了他們周末約會的背景音。
為了趕在建材市場關(guān)門前比價,兩人連晚飯都省了。齊雨兒啃著面包核對清單時,忽然發(fā)現(xiàn)地漏忘標(biāo)尺寸,汪凱立刻轉(zhuǎn)身往五金區(qū)跑,運動鞋踩過地面的灰塵,在瓷磚上留下串淺灰的腳印。“上周看的那款防臭地漏,今天打折后才二十三,” 他舉著樣品跑回來,額角的汗珠滴在價簽上,暈開個小小的墨點。
周末的建材城總是擠滿人,齊雨兒在涂料區(qū)被擠得一個趔趄,手里的色卡散落一地。汪凱趕緊扶住她,蹲下身撿時忽然笑了:“你看這米白色,跟你挑的窗簾布顏色一模一樣?!?他把色卡按編號排好,最上面那張被手指磨得發(fā)毛,是他們跑了四家店才選定的暖白。
“省下來的錢夠買那臺嵌入式洗碗機了?!?晚歸的地鐵上,齊雨兒數(shù)著錢包里剩下的定金收據(jù),忽然想起上周在藍玥家,對方指著洗碗機說 “這是提升幸福感的神器”。汪凱揉著她被瓷磚棱角硌紅的手肘,手機里剛收到中介發(fā)來的裝修進度圖,次臥的墻已經(jīng)鏟到露出紅磚。
周三午休時,齊雨兒趁著打印文件的間隙,在茶水間給建材城老板打電話:“上次說的木板,能再便宜點嗎?我們同事也想訂……” 胡姐端著水杯經(jīng)過,笑著打趣:“小兩口為新家精打細(xì)算呢?我家那套裝修時,老趙也是這樣跟人磨了半個月價。”
劉姐湊過來塞給她張名片:“這是我表哥開的燈具店,說好了報我名字打八折?!?名片邊緣有些卷角,背面還寫著 “記得砍價” 四個小字。齊雨兒看著手里的名片,忽然想起上周和汪凱在燈具城,為了盞吸頂燈便宜十塊錢,硬是等老板關(guān)門前的最后五分鐘才成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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傍晚的霞光透過越野車的車窗,落在副駕座的裝修圖紙上。齊雨兒用紅筆圈出廚房推拉門的尺寸,忽然發(fā)現(xiàn)汪凱正把導(dǎo)航往城郊建材倉庫拐:“那邊有家倉儲店,據(jù)說瓷磚尾貨能再省三百?!?他轉(zhuǎn)動方向盤的動作帶著熟悉的穩(wěn),就像每次練車時在旁邊輕聲提醒 “慢打方向”。
車子駛過跨江大橋時,齊雨兒望著窗外的萬家燈火,忽然覺得這些跑建材城的日子,比任何浪漫橋段都來得實在。那些被卷尺磨紅的指尖、記滿價格的記事本、為五塊錢折扣磨的嘴皮,都在一點點拼湊出小家的模樣 —— 不是雜志上精致的樣板間,而是有她喜歡的復(fù)古瓷磚、他選的防臭地漏,藏著兩個人為彼此彎腰的溫度。
05
木工師傅上門的第一天,齊雨兒特意提前下班趕來新家,仿古磚已經(jīng)鋪滿客廳,陽光從窗戶斜照進來,在地面投下梯子的影子。汪凱正蹲在廚房比劃,卷尺拉得筆直,眉頭擰成個疙瘩。
“怎么了?” 齊雨兒看見他手里的戶型圖被紅筆圈出個刺眼的圈。
“廚房實際寬度比圖紙窄了十公分,洗碗機放不下了。” 汪凱的聲音有點悶,他把卷尺往臺面上一扔,金屬卡扣撞出輕響,“上午師傅量完我就去問了,所有型號都試過,差兩指寬。”
齊雨兒走到廚房門口,瓷磚剛貼到一半,墻面上的插座還露著線頭。她想起當(dāng)初在建材城,兩人對著洗碗機樣機暢想的模樣 —— 她總說 “以后重油的炒鍋再也不用手洗”,汪凱則笑她 “懶癌晚期需要神器拯救”。那些跑遍全城省下的錢,原本都在購物車?yán)锾芍_銀色的嵌入式機器。
“要不…… 換個小的?” 齊雨兒伸手碰了碰冰冷的瓷磚,指尖沾了點白灰。她知道市面上有種臺式洗碗機,容量只有嵌入式的一半,洗不了炒鍋,卻能塞進這窄小的空間。
汪凱忽然從身后抱住她,下巴抵在發(fā)頂:“不換了,以后我來洗。”
“以后我做飯你洗碗,公平?!?齊雨兒忽然覺得,原來生活從不是按圖紙完美鋪設(shè)的瓷磚,那十公分的遺憾,那些意料之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