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1章 滄州營寨布防諜,眾將齊心查內(nèi)奸
滄州渡口的風裹著河水的涼意,拂過臨時營寨里此起彼伏的低嘆。剛從金國歸來的三萬八千同胞,正擠在簡陋的棚屋下,有人捧著熱粥的手還在發(fā)顫,有人對著粗糙的麥餅落淚——這是他們數(shù)年來第一次吃到?jīng)]有餿味的食物。易楓站在營寨最高處的土坡上,望著這滿目瘡痍卻又透著生機的景象,轉(zhuǎn)身對身后的朱伯材沉聲道:“岳父,勞煩您動筆,給臨安遞封急信?!?br />
朱伯材剛從醫(yī)帳出來,袖口還沾著草藥的碎屑,聞言立刻從隨行行囊里翻出紙筆,墨錠在硯臺里快速研磨,黑墨暈開時,他抬頭看向易楓:“信里需寫明何事?”“就說我已用金國的完顏宗弼、完顏宗翰二賊,從會寧府換回三萬八千同胞?!币讞鞯穆曇魩е鴦偨?jīng)歷過談判的沙啞,卻字字清晰,“這里面有北宋宗室、遼國遺民,更有數(shù)百被擄的大宋百姓。如今營中要清點人數(shù)、分發(fā)糧草、診治傷病,人手缺口極大,懇請朝廷派臣前來相助?!?br />
朱伯材握著筆的手頓了頓,筆尖懸在紙上:“你想讓哪些人來?”
“李綱大人善理民政,能厘清安置的頭緒;岳飛將軍治軍嚴明,可帶麾下將士守營防金國反撲;宗澤大人仁厚,安撫百姓最是合適;韓世忠將軍驍勇,能應對突發(fā)狀況。”易楓報出名字時,目光掃過營地里蜷縮的宗室女子,又補充道,“還有張浚、范宗尹、呂頤浩、朱勝非四位大人,或掌糧草,或擅協(xié)調(diào),有他們在,安置才能周全?!?br />
朱伯材將名字一一寫下,忽然抬頭皺起眉:“你就不怕臨安那邊不管?這三萬八千俘虜里,大多是曾在金國受辱的宗室女,朝廷向來忌諱這個,說不定會推三阻四,甚至……不愿接納?!?br />
易楓的眼神驟然冷了下來,像結(jié)了冰的河面,語氣里更是透著刺骨的殺意:“管不管,是他們的事;但我必須讓他們知道后果。岳父,你在信里再加上一條——若南宋朝廷不愿管這些同胞的死活,我易楓,不介意成為歷史上的第二個宋武帝劉裕?!?br />
“劉?!倍殖隹?,朱伯材握著筆的手猛地一顫,墨滴落在宣紙上暈開一小片黑斑。他太清楚這兩個字的分量——當年劉裕正是從北府軍崛起,最終取代東晉建立劉宋,易楓這話,已是赤裸裸的威懾,是告訴臨安:若朝廷棄百姓于不顧,他不介意取而代之。
“這……會不會太激進了?”朱伯材低聲勸道,“畢竟還未到撕破臉的地步?!?br />
“激進?”易楓冷笑一聲,目光落在營地里一個抱著破布娃娃的小女孩身上,那孩子的母親正是北宋宗室女,在金國被折磨得只剩半條命,“這些同胞在金國受辱時,臨安可曾有過半分激進的營救?我用金國兩大將換他們回來,不是讓他們再被朝廷棄如敝履,更不是讓他們死在‘自己人’手里。”他抬手按在腰間佩劍上,劍鞘冰涼的觸感讓他語氣更沉,“加,必須加。我要讓趙構(gòu)和滿朝文武都知道,這三萬八千條命,我護定了;誰要動他們,先問過我手里的劍?!?br />
朱伯材看著女婿眼底的決絕,終是不再勸說,低頭在信末添上那行帶著威懾的話,字跡因用力而微微發(fā)顫。寫完后,他將信紙仔細折好,遞給身邊的親兵:“快馬送往臨安,親手交樞密院,若有人阻攔,就說這是易將軍的死命令——耽誤了同胞安置,誰也擔不起罪責?!?br />
親兵接過信,翻身上馬,馬蹄聲噠噠作響,朝著南方疾馳而去,揚起的塵土很快被風吹散。易楓望著親兵遠去的方向,又轉(zhuǎn)頭看向營寨——朱慎妃正幫著醫(yī)官給受傷的老婦喂藥,她的動作輕柔,眼底雖還有疲憊,卻沒了在五國城時的空洞。幾個宗室女子圍在一起,低聲說著江南的舊事,聲音里竟有了幾分笑意。
“岳父,”易楓的語氣稍緩,“咱們先把營里的事理順。傷病的人優(yōu)先診治,宗室和百姓一視同仁,誰也不能搞特殊。另外,派些細心的將士盯著,別讓有人因過往的屈辱想不開——他們能從金國活下來,就該好好活著?!?br />
朱伯材點頭:“我這就去安排醫(yī)官擴建醫(yī)帳,再讓將士們多搭些棚屋,總不能讓他們一直受凍?!?br />
風又吹過營寨,帶著粥香與柴火的暖意。遠處的河面上,易軍的戰(zhàn)船仍在巡邏,船帆在陽光下展開,像一面面守護的屏障。營地里,不知是誰起了頭,唱起了江南的《采蓮曲》,歌聲雖輕,卻像一縷暖陽,慢慢驅(qū)散了每個人心頭的陰霾。易楓知道,這封信送到臨安,必然會掀起軒然大波,但他不后悔——為了這三萬八千同胞,為了不讓靖康之恥的悲劇重演,就算與臨安撕破臉,他也認了。
五更的晨霧還沒散,臨安皇宮的早朝鼓便敲得人心發(fā)緊。趙構(gòu)裹著厚重的龍袍坐在御案后,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玉圭,直到內(nèi)侍捧著一封火漆印斑駁的急信闖進來,低聲道:“陛下,滄州……易楓派人送來的急件?!?br />
“易楓?”趙構(gòu)眉頭猛地一擰,接過信時指節(jié)都泛了白。拆開信紙的瞬間,他的目光從“以完顏宗弼、完顏宗翰換回三萬八千同胞”的字句上掃過,臉色剛緩了幾分,又驟然沉了下去——當“若南宋朝廷不愿管,我易楓不介意成為第二個宋武帝劉?!边@行字撞進眼里,他猛地將信紙摔在御案上,青瓷筆洗都震得跳了跳:“反了!他易楓不過是個割據(jù)滄州的勢力,竟敢用劉裕自比!念!把這封信給百官念念,讓他們看看這‘土皇帝’的狂妄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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內(nèi)侍戰(zhàn)戰(zhàn)兢兢地拿起信紙,清亮的嗓音在大殿里回蕩,從易楓交換俘虜?shù)慕?jīng)過,到請求派李綱等人相助,再到那句帶著殺意的威懾,一字不落。
“放肆!”御史大夫周望第一個跳出來,朝御案方向躬身時朝服下擺都在抖,“易楓就是個不受朝廷節(jié)制的割據(jù)賊子!如今手握俘虜又口出狂言,分明是想借‘救同胞’之名攏民心、逼朝廷!臣懇請陛下即刻派軍圍剿滄州,斷他糧草,絕不能讓他成了氣候!”
“周大人說得對!”戶部侍郎黃潛善緊隨其后,眼神掃過殿中沉默的武將,“他信里提的李綱、岳飛等人,素來與易楓有往來,保不齊早就是一伙的!臣建議先將這幾人革職看管,再派兵去滄州‘接收’俘虜——哪有讓割據(jù)勢力掌控三萬同胞的道理!”
接連七八個官員跟著附和,有的說要“封鎖滄州周邊水路”,有的主張“下詔斥責易楓僭越”,甚至有人提議“暗中聯(lián)絡金國,換回易楓的人頭”,朝堂上滿是對割據(jù)勢力的忌憚與打壓之聲。趙構(gòu)坐在龍椅上,指尖捏著御案的木紋,心里又怒又怯——他恨易楓的不受掌控,卻更怕真的逼急了這股割據(jù)勢力,反而讓滄州的三萬同胞成了犧牲品。
就在這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