冷。

  刺骨的冷。

  楚航感覺自己渾身上下的血液都快要結成冰碴子了。他靠在濕冷的蘆葦叢里，每一次呼吸，都像是在吞咽一把碎玻璃，從喉嚨一路刮到肺里，火辣辣地疼。

  旁邊的加布情況更糟，身體的顫抖已經(jīng)從最開始的劇烈，變成了現(xiàn)在這種小幅度的、幾乎難以察覺的抽搐。楚航知道，這不是好轉的跡象，這說明他的身體，已經(jīng)連通過顫抖來產(chǎn)生熱量的力氣都沒有了。再這么下去，最多半個小時，加布就會徹底變成一具冰冷的尸體。

  而他自己，也撐不了太久。

  自愈因子是很牛逼，但它們不是永動機，也是需要消耗能量的。在這種極端低溫環(huán)境下，他身體里那點可憐的能量，就像是漏了油的發(fā)動機，正在飛速地流逝。

  怎么辦？

  等死嗎？

  楚航的目光，穿過搖曳的蘆葦，望向遠處那片被炮火映得忽明忽暗的山脊。

  美國隊長，史蒂夫·羅杰斯。

  那個渾身肌肉，拿著鍋蓋盾牌，被譽為“正義的化身”的男人，現(xiàn)在就在那里，被九頭蛇的大部隊像包餃子一樣圍著。他自己的處境，恐怕比楚航好不到哪里去。

  指望他來救自己？簡直是天方夜譚。

  可……

  如果不是讓他來救呢？

  楚航的腦子里，像是有一道閃電猛地劈了下來，照亮了那片被寒冷和絕望籠罩的黑暗。

  他那已經(jīng)快要凍僵的大腦，在這一刻，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運轉起來。

  一個念頭，一個瘋狂到他自己都覺得離譜的念頭，不受控制地冒了出來。

  我為什么要等他來救我？

  我為什么不能，把他，也拉下水呢？

  “加布。”楚航的聲音有些沙啞，他用力地晃了晃身邊已經(jīng)快要失去意識的隊友，“醒醒，聽我說?！?br />
  加布的眼皮艱難地抬起一條縫，渙散的目光里，看不到一點神采。

  “我……有個計劃。”楚航湊到他耳邊，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，飛快地說道，“一個能讓我們都活下去的計劃。但這個計劃很瘋，瘋到我們只要走錯一步，就會立刻死無葬身之地?！?br />
  也許是“活下去”這三個字刺激到了加布，他的眼神里，總算是有了一絲微弱的波動。

  “你……說……”他用盡全身的力氣，從喉嚨里擠出兩個字。

  “聽著，”楚航的語速極快，“現(xiàn)在，九頭蛇的所有主力，都被美國隊長吸引在了西側山脊。而那個該死的‘獵犬’，又被我們騙去了上游。這就意味著，我們現(xiàn)在所處的這片區(qū)域，是一個巨大的兵力真空！這是我們的劣勢，但也是我們最大的優(yōu)勢！”

  “我們要利用這個真空，把美國隊長，從那個該死的包圍圈里，給‘請’出來！”

  加布的眼睛，猛地瞪大了一點。他似乎沒明白楚航的意思。

  “怎么請？”楚航的嘴角，勾起一抹在寒夜中顯得格外猙獰的笑容，“當然是，用九頭蛇自己的方式！”

  他拍了拍自己懷里那個冰冷的鐵盒子——無線電通訊器。

  “我們剛才，用它騙了‘獵犬’一次?，F(xiàn)在，我們要用它，再騙一次！不過這次，我們要騙的，是九頭蛇的整個指揮系統(tǒng)！”

  加布的呼吸，猛地急促了起來。他終于明白楚航想干什么了，這個計劃，比剛才那個聲東擊西，要瘋狂一百倍！

  “你……你要冒充九頭蛇的指揮官？”加布的聲音里，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驚恐。

  “沒錯！”楚航的眼睛里，閃爍著一種名為“瘋狂”的光芒，“我要冒充一個高級軍官，給西側山脊的包圍部隊，下一道假的命令！一道讓他們無論如何都必須執(zhí)行的命令！”

  “我要命令他們，把東側的包圍圈，也就是靠近我們這邊河岸的防線，撤開一個口子！就說南邊發(fā)現(xiàn)了盟軍的主力，需要緊急增援！這樣一來，被圍困的美國隊長，只要他不傻，就一定會發(fā)現(xiàn)這個唯一的突破口！他會拼了命地朝我們這個方向突圍！”

  加布徹底被楚航這個天馬行空的計劃給震住了。

  這……這簡直就是在刀尖上跳舞！而且還是用最高難度系數(shù)的動作！

  “可是……可是這樣一來，我們不也暴露了嗎？”加布顫抖著說，“那個‘獵犬’，還有九頭蛇的指揮部，他們只要一對照命令，就會立刻發(fā)現(xiàn)是你干的！到時候，我們就會成為所有人的目標！”

  “沒錯！我們是會暴露！”楚航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，他的眼神，卻變得異常堅定，“但那又怎么樣？加布，你聽好，我們現(xiàn)在就像是兩個掉進冰窟窿里的人，坐著不動，是活活凍死。想往上爬，又沒有力氣。唯一的辦法，就是把岸上那個最壯的家伙，也一起拉下來！他掉下來了，動靜就大了，說不定就能把其他人都給驚動了！”

  “美國隊長，就是那個最壯的家伙！只要他沖到我們這附近，九頭蛇的追兵就會跟著過來！到時候，這里就會變成一個新的戰(zhàn)場！一片混亂的戰(zhàn)場！只有在混亂中，我們才有機會！才有機會渾水摸魚，活下去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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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楚航的這番話，就像是一劑強心針，狠狠地扎進了加布那已經(jīng)快要停止跳動的心臟里。

  是啊，橫豎都是一死。

  與其像現(xiàn)在這樣，窩囊地、毫無尊嚴地凍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