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 臉先著地可就不好玩了
爆炸的瞬間是無聲的,一道刺眼的白光先是吞噬了半邊夜空,緊接著,一朵巨大而扭曲的蘑菇云騰空而起,翻滾的火焰將周圍的云層都染成了詭異的橘紅色。
幾秒鐘后,沉悶而壓抑的爆炸聲才姍姍來遲,那聲音震得他胸口發(fā)悶,腦袋里嗡嗡作響。
緊隨而來的熱浪隔著遙遠的距離撲面而來,讓他冰冷到快要失去知覺的臉頰上,多了一絲不合時宜的灼熱感。
然后,那被宏大場面所震撼的思維,瞬間就被最原始的恐懼給重新奪了回來。
我在往下掉!
這個念頭就像一道冰冷的閃電,劈開了他因為缺氧和驚嚇而變得遲鈍的大腦。
永恒般的失重感瞬間包裹了全身。他感覺自己就像一顆被從彈弓上射出去的石子,無助地向著腳下那片深不見底的黑暗深淵墜落。
狂風像無數把鋒利的小刀,從四面八方刮過他身體的每一個角落,發(fā)出鬼哭狼嚎般的呼嘯。
他想張嘴喊點什么,但風一灌進來,就把他所有的聲音都堵了回去,只剩下“嗚嗚”的、類似漏氣風箱的聲音。
他努力想睜開眼睛,可風壓太大,吹得他眼淚直流,眼前的一切都是模糊扭曲的光影。
“拉環(huán)!降落傘的拉環(huán)!”
他終于從那片混沌中,想起了這件最要命的事。
他的雙手開始在自己身上瘋狂地摸索。冰冷的手套讓他的觸感變得極其遲鈍。胸前,腹部,大腿兩側……到處都是鼓鼓囊囊的裝備包和武裝帶,摸來摸去,除了冰冷的金屬卡扣和粗糙的帆布,什么都摸不到。
“我操!在哪兒呢!”楚航在心里瘋狂地咆哮。他的心臟跳得像個失控的節(jié)拍器,他甚至能聽到血液在耳邊奔涌的“嗡嗡”聲。
杜根那老小子在飛機上確實是演示過一遍,可當時誰能想到,前后不到一個小時,就真的要用上了?他的腦子飛速運轉,試圖回憶起那短暫的教學內容。杜根好像是說,拉環(huán)在右邊胸口的位置,是一個涂著紅色油漆的T形拉環(huán),為了方便在黑暗中識別。
可他現在在空中不停地翻滾,連自己的右手在哪兒都快找不到了。
“冷靜!冷靜!楚航你他媽給我冷靜下來!”他拼命地在心里對自己喊。他上輩子是個程序員,最擅長的就是在復雜的代碼里找到那個導致整個系統(tǒng)崩潰的BUG?,F在的情況也一樣,他必須在自己摔成肉餅之前,找到那個能救命的“開關”。
他想起了不知道在哪本雜志上看過的跳傘技巧,要盡量展開四肢,像一只大章魚一樣,利用空氣阻力來穩(wěn)定姿態(tài)。
他努力地舒展身體,將雙臂和雙腿都張開。這個動作耗盡了他全身的力氣,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肌肉在對抗著狂風,雖然艱難,但身體翻滾的趨勢確實在減緩。
終于,他勉強控制住了自己的身體,變成了臉朝下,背朝上的標準俯沖姿態(tài)。
好了,現在能分清上下了。
他用左手死死抓住胸前武裝帶的金屬扣,右手開始在右胸的位置仔細摸索。入手的是冰冷的M1沖鋒槍槍托,還有硬邦邦的、裝著彈夾的帆布包。
沒有!還是沒有!
難道我記錯了?還是說這傘包是個殘次品?在戰(zhàn)場上拿到殘次品裝備可不是什么新鮮事。一瞬間,楚航的心沉到了谷底。他想到了自己的上輩子,死于加班猝死,這輩子難道要死于裝備質量問題?這死法也太他媽的黑色幽默了。
就在他心里已經開始用各種語言問候軍需官全家的時候,他的指尖終于碰到了一個不一樣的東西。那是一個冰冷的、被固定在一個卡扣里的金屬圓環(huán)。
就是這個!
楚航心里一陣狂喜,腎上腺素瘋狂分泌,也顧不上多想,用盡全身的吃奶力氣,猛地一拽!
“嘎吱——”
一聲讓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響起,緊接著,他感覺自己背后像是被一頭狂奔的犀牛狠狠地撞了一下!
一股無法抗拒的巨大力量從他背后的傘包傳來,通過身上的背帶,瞬間傳遍了他的全身。他整個人就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猛地向上提了一下,那股瘋狂下墜的趨勢戛然而止。
“呃啊——!”
楚航發(fā)出一聲痛苦到變調的悶哼。那股巨大的拉扯力,差點沒把他給當場勒成兩截。他感覺自己的兩個肩膀像是要被硬生生撕開一樣,兩腿之間更是傳來一陣難以言喻的、仿佛靈魂都被扯碎的劇痛,讓他嚴重懷疑自己下半輩子的幸福是不是就這么交代了。
不過,劇痛之中,一股熟悉的暖流也隨之而來。
自愈因子!
他能清晰地感覺到,那些被背帶勒得快要斷裂的肌肉纖維,正在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重新連接、修復。
那股撕心裂肺的疼痛僅僅持續(xù)了地獄般的幾秒鐘,就迅速地轉變成了一種強烈的酸麻感,然后又慢慢地消退了。
雖然還是很難受,像跑完一萬米之后又做了五百個深蹲,但至少,他沒有當場昏過去,也沒有真的被扯斷什么重要的零件。
小主,
他終于可以喘口氣了。
頭頂上,巨大的傘花在黑暗中悄然撐開,像一朵在午夜綻放的、潔白的蒲公英。耳邊那恐怖的風聲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詭異的安靜,只能聽到自己“呼哧呼哧”的粗重喘息聲。
他活下來了。
楚航吊在半空中,像一根掛在風中的香腸,隨著氣流晃晃悠悠的,整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