屏幕的光影碎在孟宴臣眼底，像冰碴子直刺心尖，指尖攥得泛白，幾乎要嵌進(jìn)掌心。

  視頻里葉子撕扯衣服的動作帶著瘋狂的絕望，掐向自己的每一下，都像鞭子抽在他心上，讓他呼吸驟然急促到發(fā)顫。

  “對不起……對不起……”

  他反復(fù)呢喃，聲音抖得不成樣子，喉結(jié)劇烈滾動?！皩Σ黄?，是我一步步引誘你動了心，卻沒好好珍惜，最后把你傷得這么深……”

  他摘下眼鏡，兩指按在鼻梁上，滾燙的淚水忽然從眼角滑落。

  抬手捂住額頭，指縫間漏出壓抑的嗚咽，像被重物碾過的獸鳴。

  派出所里那沉默的簽字，他曾以為是守住了體面底線，此刻才懂，那沉默是最惡毒的縱容——縱容自己用最鋒利的話，剖開她的真心，再狠狠踩進(jìn)泥里。

  “對不起?！?br />
  他又對著屏幕里的身影低聲說，三個(gè)字輕得像羽毛，卻重得砸穿了自己的心底?！翱蛇@三個(gè)字連我自己都覺得惡心，又怎敢說給你聽……”

  視頻里的葉子停了手，抬頭的瞬間，鏡頭恰好拍下她眼里的光一點(diǎn)點(diǎn)熄滅，像狂風(fēng)里被掐滅的燭火。

  孟宴臣猛地合上電腦，胸口劇烈起伏，一陣干嘔緊接著劇烈咳嗽，仿佛要把肺里的空氣都咳盡，把滿心的悔恨都咳出來。

  “沒資格了……再也沒資格了……”

  他蜷縮在椅子上，肩膀抖得厲害，聲音破碎不堪，“是我自己把路走死了，不怨別人，都是我不好……

  沒看清自己的心意，傷害了那個(gè)滿心滿眼都是我的女孩……”

  孟宴臣緩了許久，指尖終于松開了被抓得發(fā)皺的文件邊緣。

  起身時(shí)，椅子腿在地板上劃出刺耳的聲響，他沒回頭，腳步踉蹌卻異常堅(jiān)定地往外走——他要回孟家老宅，要向母親付聞櫻問個(gè)明白。

  推開老宅大門，客廳里的水晶燈亮得晃眼，付聞櫻正坐在沙發(fā)旁的桌前插花，鮮嫩的玫瑰被修剪得規(guī)整。

  見他進(jìn)來，付聞櫻抬眼瞬間漾起驚喜：“宴臣？今日怎么來了？沒提前打個(gè)電話?！?br />
  “媽?！?br />
  孟宴臣打斷她，聲音里裹著壓抑的顫抖，“是您給學(xué)校施壓，開除葉子，是嗎？

  為什么要這樣做？我明明說過，不追究?！?br />
  母親手里的玫瑰枝“啪”地放在桌上，臉色瞬間沉了下來，語氣帶著不容置喙的強(qiáng)硬：“我是為你好。

  那種心思不正、想方設(shè)法攀附你的女孩，就該離你遠(yuǎn)遠(yuǎn)的，免得壞了你的名聲，影響你?！?br />
  “為我好？”

  孟宴臣忽然笑了，笑聲里全是不加掩飾的自嘲，眼底卻翻涌著紅熱的情緒，“您們從小就說為我好，把我捆在您們畫好的框里，連我喜歡誰、能靠近誰，都要由您們說了算。

  我的感受，我的想法，從來都不重要，是嗎？”

  他向前邁了一步，胸口劇烈起伏：“您覺得她心思不正，可您不知道，她是唯一真心待我、眼里只有我的人；您怕她攀附我，可您不知道，是我先給了她希望，最后又親手把她推到絕境！

  現(xiàn)在您還要?dú)Я怂膶W(xué)業(yè)、她的人生，這就是您所謂的‘為我好’？”

  孟宴臣指著自己的心口，聲音帶著破釜沉舟的嘶吼：“您知道我那天對她說了什么嗎？我說她是飛蛾，說她的喜歡廉價(jià)又可笑！

  是我把她的真心踩在腳下，現(xiàn)在您又用這種手段趕盡殺絕。

  媽，我們到底有什么資格說她不是好人？

  有什么資格說‘為我好’？”

  “是我一步步引誘她，是我讓她靠近我、主動出現(xiàn)在我的視線里，是我主動找她，是我釋放的信號，讓她以為我心里有她、我愛她，她才會一步步淪陷！”

  付聞櫻被他吼得愣住，眼眶瞬間泛紅，語氣帶著委屈與強(qiáng)硬：“我是你媽，我能害你嗎？

  那女孩家境普通、心思活絡(luò)，她接近你圖什么？

  你看不明白嗎？”

  “圖我什么？”

  孟宴臣聲音陡然拔高，帶著極致的自嘲，“圖我在您控制下活得像個(gè)提線木偶？圖我連一句真心的話都不敢說？

  她圖的是我自己都快忘了的東西——是純粹的在意！

  她要是真圖錢就好了，燕城有錢的人，多的是，可她偏偏選了我！”

  他胸口劇烈起伏，眼底翻涌著痛意：“我看得見她眼里的星光，那全是對我的愛意，我分得清她是什么樣的人！”

  抓起沙發(fā)上的外套，他轉(zhuǎn)身就往外走：“學(xué)校的指控我會撤回，所有后果我來承擔(dān)。從今天起，我的事，您和爸爸別再插手?！?br />
  “宴臣！你從小就……”

  付聞櫻在身后呼喊，他卻腳步未停，直到走到門口才忽然停下，背對著母親，聲音輕得像嘆息：“媽，您從小教我克制復(fù)禮、內(nèi)斂穩(wěn)重，要做品格高尚的人。

  可您為了許沁，能放下身段給副院長開車；為了讓她進(jìn)燕城人民醫(yī)院當(dāng)主任、進(jìn)科研班，你明知她成績不夠，全靠孟家的錢和面子，擠掉了真正優(yōu)秀的醫(yī)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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