，實在惶恐。只是……白日里承蒙大人關(guān)照，又得了信物，心中感念，思來想去，有些事還是想厚著臉皮來求大人指點一二……” 他話說得謙卑又實在，把一個初來乍到、想攀附權(quán)貴又怕失了分寸的地方神官演得入木三分。

  師輔心里暗笑，面上卻更顯親厚：“哪里哪里！神官大人太客氣了，請坐請坐！” 兩人一番推讓，按主客身份在熏香繚繞的雅室內(nèi)坐定。侍女奉上熱茶后便悄然退下。

  師輔端起茶盞，輕輕吹了吹浮沫，主動把話頭挑開了，語氣是十足的關(guān)切：“神官大人深夜前來，想必是遇到了什么不便？在京中人生地不熟，若有需要師輔效勞之處，但說無妨。能幫之事，師輔絕不推辭。” 他話說得敞亮，眼神卻像探照燈似的在星暝臉上掃。

  星暝聞言，臉上立刻露出一種混合著感激和不好意思的笑容，搓了搓手，身體微微前傾，壓低了些聲音：“中納言大人如此體恤，真是……真是讓在下感激涕零！實不相瞞，倒也不是什么難事，就是……就是白日里聽大人提及演武，又聽他人說起過賀茂法師門下的高徒，那個……叫安倍晴明的少年英才？”

  他故意頓了頓，觀察著師輔的反應(yīng)。師輔面上笑容不變，心里卻咯噔一下：來了！果然是沖著安倍晴明來的！想繞過我直接接觸陰陽寮的新銳？門都沒有！

  “哦？晴明公子啊，”師輔故作輕松地啜了口茶，仿佛在談?wù)撘粋€普通的后輩，“確實是個難得的人才，賀茂法師對他可是贊不絕口。怎么，神官大人對他……也感興趣？” 他尾音微微上揚，帶著點探究。

  星暝心里門清，知道不拋出點“誘餌”，對方這老狐貍必定起疑。他臉上瞬間堆起更濃的尷尬笑容，甚至有點手足無措的樣子，仿佛在說什么難以啟齒的事情。

  “咳……這個嘛……”他清了清嗓子，眼神飄忽了一下，才像是下定決心般，壓低聲音道，“大人您也知道，我們博麗神社，地處偏遠(yuǎn)，靈夢那孩子……雖然天賦是有的，但終究是女孩子家，眼界、見識，唉……都差了些火候。我這做長輩的，總得替她多想想不是？”

  他嘆了口氣，繼續(xù)“推心置腹”：“聽說賀茂法師門下這位安倍晴明公子，年紀(jì)輕輕就如此了得，人品才學(xué)想必也是頂尖的。我就想著……能不能請大人您行個方便，引薦一下，讓靈夢……呃，讓兩個孩子見見面，認(rèn)識認(rèn)識？年輕人嘛，多交交朋友也是好的！萬一……萬一將來能成就一段佳話，豈不是兩全其美？當(dāng)然！這事情也得看人家晴明公子的意思，我們絕不強求！就是……就是先見見面，看看嘛！” 他說得情真意切，活脫脫一個操心晚輩婚事的鄉(xiāng)下老神棍。

  藤原師輔臉上的笑容瞬間有點僵，心里警鈴大作，警報聲都快掀翻屋頂了！

  “聯(lián)姻？！”

  這博麗神社背后的妖怪勢力，胃口也太大了！居然想通過巫女和安倍晴明聯(lián)姻，把陰陽寮未來的頂梁柱跟他們綁在一起？！這要是成了，他藤原家還怎么玩？晚上還能睡得著覺嗎？這兩股力量要是合流了，還有他什么事？！

  一股寒意順著師輔的脊梁骨往上爬。他恨不得立刻把這“石川神官”轟出去。但不行！對方拿著他的信物，打著替晚輩“相看”的旗號，合情合理，他根本沒有正當(dāng)理由拒絕！強行拒絕反而顯得他心虛，還會打草驚蛇。

  電光火石間，師輔臉上的僵硬已經(jīng)化作了更加“熱情”甚至帶點“驚喜”的笑容，仿佛聽到了天大的好消息：“哎呀！神官大人！您這想法……妙?。≌媸巧钪\遠(yuǎn)慮！” 他撫掌贊嘆，語氣夸張，“靈夢巫女天資卓絕，晴明公子少年英才，這要真能成就一段良緣，簡直是天作之合！傳出去也是一段佳話！師輔豈有不玉成之理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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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他拍著胸脯保證：“放心！這事情包在我身上！明日，不，最遲后日，我就安排個機會，讓兩位年輕人‘偶遇’一番！地點嘛……就選在朱雀大道那家新開的茶寮如何？清凈雅致，最適合年輕人談天說地了！” 他表現(xiàn)得比星暝還積極，仿佛真是熱心腸的媒人。

  “哎呀！那可真是……太感謝中納言大人了！”星暝立刻露出“感激涕零”的表情，連連作揖，“大人恩情，在下沒齒難忘！回去一定好好教導(dǎo)靈夢，讓她好好準(zhǔn)備，絕不會失了禮數(shù)！”

  兩人又虛情假意地客套吹捧了一番，星暝才心滿意足（表面上）地告辭離去。

  師輔親自將“石川神官”送到門口，臉上還掛著那熱情洋溢的笑容，目送著對方的身影消失在夜色籠罩的回廊盡頭。直到完全看不見了，他臉上的笑容才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，嘴角拉平，眼神變得冰冷銳利，仿佛淬了寒冰。

  他緩緩轉(zhuǎn)身，回到寂靜的雅室。室內(nèi)熏香依舊裊裊，卻驅(qū)不散他心頭的陰霾和算計。

  “聯(lián)姻……哼，想得倒美！”師輔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，指節(jié)無意識地敲擊著光滑的矮幾桌面，發(fā)出沉悶的篤篤聲。

  絕對不能讓他們成功接觸，更不能讓他們有聯(lián)姻的可能！必須攪黃！而且要攪得合情合理，讓兩邊都挑不出錯，甚至最好能讓他們結(jié)下梁子！

  師輔的腦子飛速運轉(zhuǎn)，白天城門口那一幕幕在眼前閃過。那個白發(fā)小丫頭……叫什么來著？對了，星焰！靈夢的式神！當(dāng)時就差點噴火燒了衛(wèi)兵，一看就是個一點就炸、毛手毛腳的性子！

  師輔的眼神陡然亮了起來，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、算計的笑意。

  “小孩子嘛……不懂事，鬧點小矛盾，不是很正常嗎？”他低聲自語，仿佛在說服自己，“年輕人血氣方剛，最是看重面子。若是當(dāng)眾被一個‘不懂事’的小小式神沖撞了，落了面子……呵，那安倍晴明再是天才，也不過是個少年郎，心高氣傲著呢。這‘朋友’，還交得下去嗎？”

  一個利用那個不安分式神來制造沖突，離間靈夢和安倍晴明的計劃雛形，在他腦海中迅速成型。

  ……

  而在另一邊，藤原師輔家那扇厚重的大門在身后合攏。星暝臉上的笑容，如同投入冰水的炭火，瞬間熄滅，只余下森冷的寒意。他沿著幽暗的過道向外走，腳步依舊沉穩(wěn)，屬于“石川神官”的那份局促與謙卑卻已褪得干干凈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