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章 交織陰影
星暝的視線掃過安倍祖宅門前的碎葉,他脖頸后的寒毛突然炸起——這宅子現(xiàn)在安靜得像口棺材,連夏蟲都不敢鳴叫。
“紫你悠著點……”星暝話音未落,身后冰涼的感覺激得少年猛縮脖子。
八云紫的檜扇堪堪停在他后心三寸,扇骨尖端凝著幽藍光點:“小星暝莫不是怕了?”
“那丫頭現(xiàn)在認賊作父,我怕她……”星暝喉結(jié)滾了滾,把后半截話咽了回去。
紫突然旋身貼到他耳畔,吐息凍得人起雞皮疙瘩:“你說……”她染著丹蔻的指甲刮過少年頸側(cè),“那位大人物此刻是不是正看著咱們?”
“老太婆你正經(jīng)點!”星暝拍開她的手,“要是被幕后黑手抓住破綻……”話音戛然而止——紫的瞳孔突然擴散成漆黑,檜扇掉落在地,整個人直挺挺向后仰倒。
星暝喉結(jié)滾動的聲音在死寂中格外清晰,他踉蹌著后退半步——紫的脖頸正以人類不可能的角度扭曲著,關(guān)節(jié)發(fā)出令人心顫的“咔噠”聲。她的指甲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灰白,發(fā)梢金絲寸寸褪色,整個人仿佛正在變成一尊琉璃雕像。
“喂!你……”少年手忙腳亂卻一時不知做什么,逃跑用的空間符咒畫到第三筆突然頓住——紫的嘴唇正緩緩咧到耳根,露出的牙齒泛著森森藍光。
“嘻嘻……”非人的笑聲從她腹腔傳出,“終于發(fā)現(xiàn)……”
“老太婆你……”星暝的喉結(jié)上下滾動,冷汗順著他脊梁骨往下淌。
“噗嗤——”
紫突然笑得花枝亂顫:“小星暝方才的表情能下三碗飯!”她彎腰撿檜扇時,金發(fā)掃過少年僵硬的指尖,“咱的演技比唐國戲班子如何?”
“八云紫!”少年克制著音量,后槽牙咬得咯吱作響,“這種時候開什么玩笑!”他耳尖紅得能滴血,畫到一半的空間陣紋險些把房梁削出個豁口。
“放松些嘛~”八云紫坐在隙間上輕笑,“真動起手來,你滿腦子都是那小巫女的安危,破綻比篩子還多?!?br />
星暝正要反駁,東南廂房突然傳來瓷器碎裂聲。兩人對視一眼,紫的隙間悄無聲息吞沒了滿地狼藉。
“等會見了那丫頭……”紫的指甲突然掐進他腕骨,“可別心軟到把命搭進去?!?br />
“我又死不了,還是擔心你自己吧……”星暝話音未落,兩人同時瞳孔驟縮。銀芒與隙間在空中交織出玄奧紋路,殘影還滯留在原地,本體已移動至十丈開外——方才藏身的檐角突然塌成碎渣,木屑混著瓦片雨點似的往下砸。
庭院內(nèi)人影憧憧,安倍家的陰陽師們從各個角落涌來,卻在看清來者時齊刷刷僵在原地。人群如退潮般向兩側(cè)分開,石板路上響起木屐叩擊的篤篤聲。藍發(fā)陰陽師發(fā)梢纏著的靈力絲線割裂了空氣。星暝手指無意識捏緊了袖口——確實是瑞靈的模樣,可那身繡滿暗紋的墨色狩衣他從未見過。
“比想象中沉得住氣嘛。”紫的洋傘突然抵住他后腰,驚得少年差點岔了氣,“看來前些日子輸給輝夜的三十場麻將沒白打?!?br />
瑞靈在十步開外站定,木屐碾碎了半塊青瓦:“比我預(yù)想的晚了些時間。”曾經(jīng)的藍發(fā)巫女仰起臉,“紫大人沒教您占卜吉時么?”
星暝突然笑出了聲,這笑聲把正準備結(jié)印的陰陽師們嚇得后退半步,連紫都挑眉投來詫異的目光:“你倒是把師匠的毒舌學了個十成?!彼杩毡P腿坐下,“不過裝腔作勢這招,我也算是略有心得吧?!?br />
“小星暝這話說得,倒像咱們是來串門的?!彼齻慵廨p點虛空,無數(shù)隙間在陰陽師們頭頂咧開血盆大口,“要咱幫你清場么?”
瑞靈突然抬手打了個響指。正準備退散的陰陽師們立刻齊刷刷跪倒,額頭重重磕在青石板上。最前排的老者渾身顫抖著撕開衣襟,露出心口蠕動的咒文:“能為家主獻身,是吾等榮幸……”
星暝瞳孔驟然收縮。那些咒文此刻正瘋狂抽取著宿主的生命力傳輸給瑞靈。安倍的家主足尖輕點地面,霎時間雷光如瀑,最近的三個陰陽師瞬間化作焦炭,逸散的精魄卻凝成實形纏上她手腕。
“住手!”星暝的暴喝與紫的隙間同時抵達??臻g裂隙吞沒了半數(shù)雷光,卻仍有幾道劈在瑞靈身側(cè)。煙塵散盡時,藍發(fā)巫女好整以暇地理著袖口:“現(xiàn)在知道心疼了?當年你們在丁未之亂中借機燒殺擄掠時,血把整片大地都染紅了?!?br />
星暝還在思考丁未之亂是什么時候時,紫就已經(jīng)旋身擋在他面前,金發(fā)隨風飄動:“小丫頭片子從哪聽來的渾話?”紫暗中準備著攻擊,“讓咱瞧瞧是誰在背后嚼舌……”
瑞靈卻隨手拋出靈力筑成的明鏡,無數(shù)記憶碎片在其中走馬燈般流轉(zhuǎn):
燃燒的土樓上,人類士兵正將長槍捅進同胞的腹腔,而他們身后的陰影里,無數(shù)妖瞳正閃爍著磷火般的幽光。
斷壁殘垣間,百足蜈蚣的骨節(jié)碾過嬰兒襁褓,黏著腦漿的獠牙咀嚼著半截斷肢。河童在浮尸堆砌的河道里打滾,身軀沾滿腐爛的碎肉。遠處多手妖怪的每條手臂都卷著哀嚎的少女,尖爪正慢條斯理地剜出還在跳動的心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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畫面突然定格在某處燃燒的閣樓。紫的扇尖從記憶里劃過——當年的自己正倚在焦黑梁柱上,和服下擺浸著暗紅血漬。她面前跪著個渾身潰爛的陰陽師,那人正用最后力氣撕扯胸口的符咒:“求您……阻止它們……”
“咱可不是救苦救難的道德天尊?!庇洃浿械淖嫌蒙裙翘羝鹉侨讼掳?,隙間里滲出粘稠黑血,“倒是你,用禁術(shù)把妖怪引來屠城時,可曾想過會反噬?”
星暝突然踉蹌著扶住額頭。鏡中紫的指尖正沾著不明液體,在焦土上畫出猩紅陣法。無數(shù)妖怪在這場狂宴中大開殺戒時,某位少女巫女正抱著斷成兩截的御幣,從尸山血海里朝他伸出手——那位巫女的模樣,像極了現(xiàn)在他眼前的安倍家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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