僅十幾個呼吸之間，陷坑周圍巨大龜裂的紋理，便清晰地顯化出四個由流淌的銀黑“液體”構(gòu)成的、巨大無比、觸目驚心的古篆大字：

  秦 亡 于 汞

  字跡扭曲，筆鋒猙獰，如同用深淵的毒血書寫而成！銀黑色的液體在字跡的溝壑中緩緩流動，反射著詭異的光澤，散發(fā)出那令人靈魂凍結(jié)的異香！整個讖言，如同一個巨大而丑陋的烙印，深深烙在了懷清臺的基座之上！

  “秦亡于汞……” 一個赤霄軍士失神地念出聲，隨即如同被燙到般猛地捂住嘴，眼中充滿了極致的恐懼。

  亡秦者，竟非六國刀兵，非楚巫詛咒，而是——汞！是這支撐著驪山帝陵、象征著始皇不朽野心的劇毒之水銀！

  恐慌如同瘟疫般瞬間蔓延！高臺之上，一片死寂，唯有那銀黑讖言在月光下無聲流淌，異香彌漫。

  【三、穢液蝕圖龍脈崩】

  馬蹄聲如急雨，撕裂了懷清臺死寂的夜。章邯在一隊(duì)黑甲銳士的簇?fù)硐?，踏著狼藉的臺階沖上高臺。他臉色鐵青，官袍上沾滿塵土，顯是星夜兼程疾馳而來。白日里丹經(jīng)閣焚毀、云夢澤異動、地脈錮龍圖的沖擊尚未平復(fù)，懷清臺“秦亡于汞”的驚世讖言已如毒箭般射入咸陽宮！

  “巴清！”章邯目光如電，瞬間鎖定陷坑邊那墨色的身影，以及坑中那流淌著銀黑液體、如同詛咒般刺眼的四個大字！“妖言惑眾！你好大的膽子！”他厲聲呵斥，聲音因憤怒而嘶啞。

  “惑眾？”巴清緩緩轉(zhuǎn)身，月光勾勒出她蒼白卻異常平靜的側(cè)臉。她并未看章邯，目光依舊落在讖言之上?！吧俑洳环劣H自看看，這惑眾的‘妖言’，是刻上去的，還是…從大秦地脈深處，自己爬出來的？”

  章邯強(qiáng)壓怒火，幾步?jīng)_到陷坑邊緣。那濃烈的異香撲面而來，讓他一陣眩暈，心底無端涌起一股暴戾之氣。他死死盯著坑中流淌的銀黑液體和那凝固般的“秦亡于汞”四字，臉色變幻不定。這絕非人力可為！那液體的氣息…竟隱隱與他懷中那份拓印的驪山局部地脈圖卷產(chǎn)生了一絲微弱的共鳴！

  “即便地氣有異，顯此兇讖，亦是你巴氏鎮(zhèn)壓不力！懷清臺建在礦脈氣眼，本就是你包藏禍心！”章邯咬牙切齒，試圖將罪名扣回。

  “禍心？”巴清唇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，“禍心在此！”她猛地抬手，指向章邯！指尖并未觸碰，但左臂巫紋驟然銀光大盛！

  章邯只覺懷中一燙！那份貼身收藏的、繪有驪山核心地脈及汞河布局的秘制帛圖，竟毫無征兆地劇烈發(fā)燙，仿佛烙鐵一般！

  “呃！”章邯悶哼一聲，下意識地伸手入懷，想將燙人的圖卷取出。就在他手指觸及圖卷的剎那！

  嗤——！

  一股粘稠冰冷的銀黑液體，竟毫無征兆地從陷坑邊緣一道細(xì)微的裂痕中激射而出！如同毒蛇的唾液，精準(zhǔn)地濺射在章邯剛抽出一半的袖口之上！

  “??！”章邯驚呼，猛地甩手！但那銀黑液體沾袖即腐！上好的官袍錦緞如同遇到烈火的薄紙，瞬間被蝕穿一個大洞！液體去勢不減，狠狠濺落在他剛抽出一角的秘制帛圖之上！

  滋啦——！

  刺鼻的白煙騰起！帛圖被液體濺中的地方瞬間焦黑、碳化！然而，更詭異的一幕發(fā)生了！

  那銀黑液體并未就此停止侵蝕！它如同擁有生命的活物，在焦黑的帛圖邊緣迅速蔓延、流動！所過之處，帛圖的絲線纖維并未被徹底破壞，反而被染上了一層詭異的銀黑色澤！液體流淌的軌跡，竟在帛圖未被損毀的部分，飛快地勾勒、覆蓋、篡改！

  眨眼之間！

  帛圖上原本用朱砂描繪的、代表驪山地脈和汞河的精密線條，已被流動的銀黑液體徹底覆蓋、扭曲！形成了一幅全新的、令人毛骨悚然的圖景：代表驪山的山形圖紋上，赫然被液體撕裂開一道貫穿山體的、巨大的黑色裂谷！裂谷深處，不再是奔騰的汞河，而是翻滾沸騰的、與陷坑中一模一樣的銀黑色穢液！裂谷邊緣，無數(shù)細(xì)小的黑點(diǎn)（象征工匠？）正如下餃子般墜入這沸騰的穢液深淵！圖卷角落，原本標(biāo)注“地宮永固”的篆字，被銀黑液體巧妙地扭曲覆蓋，重組成四個歪歪扭扭卻觸目驚心的小字——“汞海葬秦”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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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“不——！”章邯目眥欲裂，看著手中瞬間被篡改得面目全非、散發(fā)著不祥氣息的秘圖，發(fā)出野獸般的低吼！這圖是他掌控驪山工程的命根子！更是陛下長生的藍(lán)圖！如今竟被這詭異的穢液污染、扭曲成預(yù)示帝國覆滅的絕兇之兆！這比讖言更致命！

  “少府卿，”巴清冰冷的聲音如同來自九幽，將章邯從驚駭中拉回，“這惑眾的‘妖圖’，是您親手從驪山帶回，還是…這懷清臺的‘穢液’，隔著千里之遙，窺見了驪山地宮深處的…絕戶之傷？”

  【四、龜甲燃盡星軌移】

  懷清臺頂，觀星坪。夜風(fēng)更急，卷動巴清墨色的斗篷，獵獵作響。陷坑中的銀黑讖言在火把下無聲流淌，異香彌漫。章邯緊握著被穢液污染、灼熱未散的帛圖，指節(jié)發(fā)白，面如死灰，仿佛握著一條冰冷的毒蛇。

  巴清不再看他，目光投向墨云翻涌的蒼穹。云隙偶爾撕裂，露出幾顆慘淡的星辰。公輸衍跪坐在地，面前攤開一片邊緣焦黑、布滿細(xì)密裂紋的古老龜甲。龜甲上，那些蝌蚪般的甲骨刻痕黯淡無光。他取出一只造型古樸的青銅燈盞，燈油是粘稠的、散發(fā)著奇楠香氣的暗金色油脂——那是混合了巴清血汞與千年沉香木髓的秘制燈油。燈芯則是一束取自三星堆青銅鼎內(nèi)壁刮下的、帶著暗紅銹跡的青銅屑。

  “天機(jī)混沌，帝星飄搖?！惫斞苈曇魩еI(xiàn)祭般的肅穆，“家主，欲窺驪山裂谷、汞海葬秦之讖真?zhèn)?，唯有以血為引，燃盡這承載‘歸藏’殘識的古甲，強(qiáng)開星軌！”

  巴清緩緩抬起右手，左臂巫紋銀光流轉(zhuǎn)，指尖一滴暗金血珠滾落，精準(zhǔn)滴入燈盞油脂之中。

  嗡！

  燈盞輕顫，暗金油脂瞬間被點(diǎn)燃！火