火車噴著濃煙，慢悠悠地停在了蜀都郊外的站臺，陳淵第一個跳下車廂，雙腳踩在故鄉(xiāng)堅實的土地上，站臺上早已戒嚴(yán)，一排排運兵車靜默等待。

  “回家啦！”鴛鴦緊跟著跳下來，伸了個大大的懶腰，骨頭發(fā)出噼啪輕響，他深吸一口帶著蜀中特有潮潤氣息的空氣，臉上是藏不住的興奮。

  大哈則沉默地站在陳淵身后，像一座敦實的小山，目光掃過四周，帶著老兵特有的警惕。

  四百名將士魚貫而出，動作麻利，悄無聲息地登車。他們穿著統(tǒng)一的作戰(zhàn)服，腰桿都挺得筆直。站崗的哨兵忍不住偷偷打量，心里直犯嘀咕：這些兵，氣勢怪嚇人的。

  車隊直接駛向城外的龍泉山大營，遠(yuǎn)遠(yuǎn)地，那座依山而建、氣勢恢宏的軍營輪廓出現(xiàn)在視野里。

  就在車隊接近營門時，原本井然有序的營地，瞬間就炸開了鍋！

  “回來了！將軍他們回來了！”

  不知是誰先喊了一嗓子，整個營地仿佛被點燃了，訓(xùn)練的士兵停下了動作，巡邏的隊伍駐足張望，營房里的人紛紛涌了出來。無數(shù)道目光齊刷刷地投向營門，投向那支正緩緩駛?cè)氲能囮牎?br />
  “看！是將軍的車！”

  “還有鴛鴦將軍！大哈將軍！”

  “他們真的回來了！”

  喧嘩聲、驚呼聲、腳步聲混雜在一起，匯成一股巨大的聲浪，沖擊著每一個人。士兵們臉上寫滿了激動和難以置信，許多人拼命往前擠，想看得更清楚些。場面一時有些混亂，卻又充滿了一種難以言喻的熱烈。

  陳淵推開車門，走了下來，穿著筆挺的軍裝，肩章上的將星在陽光下微微反光，臉上帶著一絲疲憊，但那雙眼睛，沉靜得像深潭，掃過沸騰的人群。

  “立正！”

  一聲洪亮的口令響起，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(yán)，人群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，喧嘩聲戛然而止。士兵們條件反射般地挺胸收腹，目光灼灼地望向他們的統(tǒng)帥。

  三個人影從指揮部方向快步?jīng)_了過來，為首的是參謀長李振華，他跑得有些急，額頭上都見了汗，后面跟著默默和王雷。

  李振華沖到陳淵面前，猛地站定，抬手敬禮，因為激動，聲音都有些發(fā)顫：“將軍！可把您盼回來了！”

  他上下打量著陳淵，眼眶微微發(fā)紅，“前天就收到您們從漠河啟程的消息，營里就炸開鍋了！將士們……將士們可高興壞了！”

  默默和王雷也緊隨其后敬禮，默默看起來比半年前更沉穩(wěn)了些，眼神銳利，王雷還是那副粗獷模樣，胡子拉碴，但看著陳淵的眼神里充滿了激動和如釋重負(fù)。

  陳淵抬手，動作標(biāo)準(zhǔn)地回了一個軍禮，他的目光在三位部下臉上緩緩掃過，最后輕輕嘆了口氣，那嘆息里帶著千鈞的重量?！盎貋砹??！?br />
  他頓了頓，聲音低沉下去，帶著一絲沙啞，“只是……我對不住將士們，沒有將他們?nèi)繋Щ貋?。?br />
  眼前仿佛又閃過拗口那堆積如山的尸體，閃過那些為了斷后而永遠(yuǎn)留在荒界土地上的熟悉面孔，他的心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揪了一下。

  李振華連忙說道：“將軍，您千萬別這么說！能回來就好！能平安回來，比什么都強！”他語氣懇切，“您回來了，咱們麒麟軍就有了主心骨！兄弟們心里就踏實了！”

  “就是！”王雷粗著嗓子附和，用力拍了拍胸膛，“將軍，您和弟兄們能殺回來，那就是天大的本事！別的都不重要！”

  默默雖沒說話，但也重重地點了點頭，眼神里是全然的信任。

  陳淵看著他們，心中微暖。他點了點頭，不再多言。

  這時，李振華的目光才越過陳淵，落在他身后那安靜肅立、如同鋼鐵森林般的四百將士身上。他剛才光顧著激動，沒細(xì)看，這一看之下，眼睛瞬間瞪大了。

  這些兵……不對勁！

  他們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，沒有刻意釋放什么氣息，但那股凝而不發(fā)的壓迫感，卻讓周圍的空氣都似乎變得粘稠起來。

  李振華也是老兵，見過不少精銳，可眼前這群人，給他的感覺完全不同。他們的眼神太平靜，平靜得近乎冷酷，仿佛世間沒什么能讓他們動容。

  他們站立的姿勢，看似隨意，卻隱隱透出一種隨時能爆發(fā)出恐怖力量的協(xié)調(diào)感。

  “乖乖，都是將軍級的。嗯？不對?。俊?br />
  李振華眨了眨眼，以為自己看花了，他使勁揉了揉眼睛，心里又默數(shù)了一遍。沒錯，是四百人左右。

  可他明明記得軍部通報和之前傳來的消息，陳將軍帶回來的，是八百人啊！

  他忍不住湊近陳淵，壓低聲音，帶著滿滿的疑惑和難以置信：“將軍，您……您不是帶了八百人回來的嘛？這……這看著就這些人吶，這才一半左右吧？”他伸手指了指那四百將士，手指都有些發(fā)抖，“是不是……是不是路上又出了什么意外？”他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。

  沒等陳淵回答，旁邊的鴛鴦撇了撇嘴，接過話頭，語氣里帶著點無奈：“哪還有什么意外！是上面直接把我們要走了一半！”他翻了白眼，“說是要充實到其他軍區(qū)去，加強整體防御力量?！?br />
  “什么？！”李振華一聽，嗓門立刻拔高了八度，臉都?xì)饧t了，“他們軍部怎么回事？！憑什么??！這可是我們麒麟軍的弟兄，是跟著將軍從荒界尸山血海里殺出來的！他們說要走就要走??？這不是摘桃子嗎！簡直……”他氣得胸口起伏，話都說不利索了，眼看就要罵娘。

  一直沒怎么說話的大哈，這時慢吞吞地開口了，他說話有點結(jié)巴，但每個字都很有分量：“是……是……老……老總親……親自要的?！?br />